偶读慧照方丈主编的《牧马耕云》书画集,目光旋即被著名画家林伟先生的《缪芝山先生诗意图》所吸引:缪芝山先生和慧照法师悠然相对,就着竹制茶桌,品茶、谈诗、说禅。菩提树下,慧照法师主泡茗茶,缪芝山先生毕恭毕敬,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愉悦笑容。画中还配了一首诗:
墨守春光细品茶,菩提树下好安家。
心无挂碍多童话,不向红尘深处夸。
这是缪芝山先生庆贺《慧照法师晋院升座》(三首)中的其中一首。
古往今来,佛僧多与诗书茶画因缘密切,而文人士子又多好禅茶书画者,但无论圣僧还是诗人,只有“吃茶去”,方有品思“禅茶一味”的美趣。如诗僧皎然常以诗茶会友,与颜真卿、韦应物、皇甫曾人过从甚密。又与寺院出身的茶圣陆羽为莫逆之交,一生写茶诗无数,对茶色以“素瓷雪色飘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来定位;对喝茶的感受以“丹丘羽人轻玉食,采茶饮之生羽翼。”来形容;对茶之嗜爱,则以“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来诠释。又如宋代著名禅师圆悟克勤,在灵泉禅院碧岩室修成禅门第一书《碧岩录》并悟出禅茶一味之道。曾手书"茶禅一味"四字,将其馈赠参学的日本弟子荣西。《碧岩录》颠覆了既往“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的禅宗局限性,转变禅风、大立文字,推动了后世的文字禅发展。再如士子苏东坡当官、饮茶、作诗、作画,遍访天下名寺名僧,留下了“坐请坐请上坐,茶敬茶敬香茶”的千古绝对。等等。
我与缪芝山先生是上世纪90年代的公门同事,那时候我们都20多岁,同为文字秘书,但我做的是信息工作,相对超脱。缪先生做的是综合文字工作,向县长负责,其工作量十倍于我。私下我们曾经常调侃,“何以解忧?惟有喝茶。何以解乏,惟有喝茶!”写材料困了,累了,我们只有大口大口地喝农村的土茶来来提神醒脑,别无他法。缪先生偶尔偷闲的时候,会拿着一些他写诗稿给我分享,我当时非常诧异:近体诗一般都是中老年人的专利,怎么年纪轻轻的就会写诗了呢?直到近年来,我才知道,他已拜师曾经下放到闽东的著名书画家、诗人王卉先生(字劲草,号南国藤翁,刘海粟、黄宾虹、潘天寿得意弟子)。师徒俩经常联句做对,交流书法艺术。近年来,缪先生的诗歌更加磅礴大气、想象独特、精美绝伦,奇绝之处“出人意料”,令人“防不胜防”, 故而经常被《中华诗词》等刊物采用。
有几年时间,缪先生相对赋闲,常邀我到他的“适庐书斋”喝茶读诗。缪先生的书房好茶很多,大多数是他请乡下的茶师茶人,挑拣了甜嫩干净的茶叶,然后根据他的口味精制而成的。缪先生的书房还有好多名人字画,细一看,大都是缪先生撰诗、慧照法师书写的力作。蒙缪先生引荐,我得以参与慧照主编的《牧马耕云》文字编辑工作并写了《天马山禅茶——代跋》,后来又应邀参加了慧照方丈晋院升座盛典。在这之前,也曾陪同缪先生到慧照法师的禅房喝茶。慧照法师的禅房不大,四壁挂满了他自己的得意之作,还有一些收藏的各地法师的书画作品。里间是书房,即慧照法师创作书画的地方,外间是茶舍,茶器四周堆满了已经开启了的和未拆封的各类好茶。里外间是相通的,一眼可以看得透明。据说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创作渴了乏了,可以出来品茶散心;喝茶有了诗兴,口占一绝,即可以马上到里间用宣纸即兴写下来。我和缪芝山先生去时,慧照法师正在写小楷,见客即搁笔出来泡茶。缪先生和大家聊了一会儿即到里间信笔挥毫,想必是诗兴大发了。我注意到慧照法师的茶具是自制的,烧制了很多他自己写的诗,便冒昧请他写一首给我留念。过后不久,慧照法师即把七绝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携来诗意乐融融,正值天堂落晚风。对话云间如伴鹤,文心逸趣几人同?”(《夜逢访客——寄周贻海先生》)这大约是2010年到2012年间的事情。
今日的阳光正好,可以穿过爬满蓝色牵牛花的窗棂,温暖到在正信书房读书的我。我出神地看着林伟先生画的《缪芝山先生诗意图》,不知不觉幻化为《诗意图》里的“画中人”,
成了菩提树下的不速“茶”客:一道聆听慧照法师说禅,间或感受缪芝山先生即兴“七绝”之乐,一起快慰禅茶人生。于是,一首迟到了数年的“和诗”敬献给慧照方丈,但愿他能收得到——“久居草木已柔融,一味禅茶逸趣风。邀得闲云逢野鹤,吟诗惟见互文同”。(《久居草木——和慧照方丈》)。
摘自2018年第4期《吃茶去》杂志;作者:周贻海(福建柘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