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antcast
Channel: 舒曼茶话
Viewing all articles
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872

消遥风·自在雨(散文)

$
0
0

              

(《吃茶去杂志刊文

时光浸泡在一杯茶中,过得真快。

黄昏,一场风刮了起来。沙沙的风中,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院落的那尊假山石上。严格地说,是落在了假山石两个尖顶间的一株野草上。这尊半人高矮的假山石,在这院落中已经搁置了几年,打从我搬到时三合居时,它就在那里。这些年来,它一直以同一种姿态浸泡光阴之风、光阴之雨、光阴之霜、光阴之雪。看不出它被光阴浸泡大了,还是浸渍小了。仿佛它一直就在时间之外,时间于它没有丝毫意义,宇宙也于它没有丝毫意义。它,相对于宇宙,只不过是时间遗落的一粒尘埃。可是它却毫无疑问地呈现出一种超越一切可能的自在。对,就是一种大自在。

也许是它看上去太沉寂吧,去年暮春,不知谁移来了几株草植在假山石上,到了夏天,我看到有株野草长高后,抽出的狗尾巴草穗摇曳的纤柔之美,也被这生命的灵动和生命毫光之美深深地感染。现在看到的这株野草,正是同一株。经过了冬天的严冷,我没有想到它能活下来。因为我房间的花草在过了一个冬天之后,除了那盆墨菊活了下来外,其它十几盆花都几经枯死,那些空花盆,就搁置在花墙上排成一排。此时它们也一同进入了我的视野。

这株狗尾巴草,从那簇枯败的灰白色的叶片中,悄然地又萌发了许些新叶。这些叶子的叶尖呈绿色,而叶根还藏在枯叶中显着嫩黄色。望着这株野草,看着枯败而未腐烂的老叶,我想它能在春天重新萌发,全是是枯败老叶的功劳吧。正是这些枯而未腐的老叶,保护着它安全越冬,保全了生命的又一茬轮回。它是天然的,也是自生自灭的。望着这株狗尾吧草,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内心一时间进驻于释然的状态。

沙沙的风,吹来了雨。稀稀拉拉的雨点,挟裹着浮尘落下来。一些雨点落在我肩上、衣服上,瞬间显现出一个个污点。污了的雨,赶着我进了屋子,置身光阴的另一个场景之中。

窗外的风仍吹着,雨点也时密时疏。艳阳高照的一天,就这样将在一场风雨中结束。这是被人命名为一天的结束,不是结局,也不是终止。时间,在我们可视可知中,以昼夜交替的方式呈现。在无限的可能中,风只是一种可能,雨也只是一种可能,野草复萌亦是一种可能。它们本是无限可能中的未知,而此时却在我的视野中、感知中成为一种可知。它们的色彩、声响、形态,成为关于生命、自然、宇宙联结的交点。

消遥的风,吹落了雨。消遥的风,吹散了云。沙沙作响的一场风,吹来了这场雨又吹去了这场雨。云还在天穹自在地游荡着,可是雨已经消失,连风,也在雨消失后悄隐不动了。

生日之际收到的一束鲜花早就枯萎,可此际它仍在我的书桌上。鲜花从采撷的那刻起,它生命的寿命就缩短了,生命能量就开始减弱。它成为一种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吐露芬芳。就在这束枯萎的鲜花中,竞然有两枝抽出了寸许长的新芽,或者称作藤的嫩枝。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这时我想到了一句话:花开自在。

这束鲜花,从搁置在桌上时,我就想到了它必然枯的萎命运。然后被抛弃,连同其它的生活垃圾一同被运走,又一同被掩埋。可是,它却被我保留下来,它的宿命中出现了另外一种可能。它在死亡的过程中,又努力地向新生攀升。只是这个攀升过程能支撑多久?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却从这有限中,发现了无限可能。这束花落在一介懂花惜花的人手中,可能会久久地保留下来,虽然它枯萎了,死亡了,但它的生命形态却仍然完整。它成为一种载体:情感的、时间的,或者记忆的……它由此又生发出另外许多可能。

其实,我是一个不懂花的人,但我惜花。当这束花枯萎后没有立立即扔掉,是因为那些陪衬它们的叶子还绿着,还呈献着生机。正是我的这点留恋,让我看到了这束花的另外一种可能,向死而生的可能。这于我而言,在惊喜之外,又多了一些怀想,多了一些对生命局限的判断与判定。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在拉开灯的瞬间,目光又落在桌前的那幅横披上。

这幅书法作品,是一熟人送我的。上面书写的内容,也恰是我喜欢的一首词。每当我目光轻抚过这幅书法作品时,我都会用心吟咏:“……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每每吟哦于此时,脑海中都会浮现人生命运的跌宕起伏,想到生命的幻幻灭灭。从这首词中,我读到了命运、宿命或者归宿,也窥到了生命永恒存在的喻意,也看到了人性在悲悯层面上的不断追问与叩问。

生命是法,是器,是存在,是消亡;生命是有限,也是无限。在无限中把握有限,在有限中开掘无限。宇宙是法,是器,是存在,也许我们谁也看不到它的消亡;宇宙是无限,是一种大自在。在宇宙的大自在中,实现生命或者灵魂的自在,也许这便是生的全部意义。

一尊假山石,一场风,一场雨,一个黄昏,一株复萌的野草,一束向死而生的花枝……还有一首词。这些惯常的物事,在一特定的时间,却让我的情思浮动起来。这些物事,只是消遥在宇宙间平凡的物事;这些物事,只是以本来的形态面目呈现;这些物事,只是在光阴的流动中自在着、存在着……

消遥,是生命形态最佳的展示。自在,是灵魂澄澈的最美境界。

消遥,自在。这便是人诗意地在大地的栖居,灵魂的栖居。

目光回落时,那杯茶还在桌上,似乎一尘未染。

                     (摘自2012年第4期《吃茶去》杂志;作者:张筱

 


 

Viewing all articles
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872

Trending Artic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