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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大唐贡茶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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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足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太湖边的顾渚山下,抬眼望去是一望无垠的茶园。顺着蜿蜒的石径往上走,路边摩崖石刻林立,金沙泉水声潺潺。不一会儿,就登上了虎头岩。一座全木结构宫殿巍然屹立,“大唐贡茶院”几个鎏金大字十分醒目。贡茶院就隐匿在群山之中,周遭翠竹盈绿,这种绿沁人心脾,仿佛能闻得见绿滋滋的气息。层峦叠嶂,虚实变化的竹林群随风摇曳,在这个深秋愈发显得清幽宜人,有一种空灵的美。

         大唐贡茶院始建于唐大历五年(770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专门为朝廷加工茶叶的皇家茶厂。其规模之大、历史之早、累贡之久,堪称世界之最,是我国茶文化的发祥地。大唐贡茶院是在皇家茶厂的原址上建造而成的皇家贡茶院,也是当年茶圣陆羽撰写《茶经》的地方。

         据《茶经》记载:“浙西以湖州上,常州次,湖州生长城顾渚山谷。”相传陆羽来到顾渚山,得顾渚野茶原始林,在这里栽种了一片茶园开发紫笋茶,并获相配的金沙泉。亲自品第,他发现“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牙者次。”于是顾渚山的茶,也就有了正式称谓“紫笋茶”。唐代宗广德年间(763~764)选为贡茶,大历五年(770)创贡茶院,建中二年(781)扩建,并移吉祥寺匾来。清初方废贡茶事。陆羽留此制茶与研究,著《茶经》综论植、制、烹及泉,为科学名著,被后人尊为“茶圣”。紫笋茶这种茶叶,在古代只有皇家才可以饮用的。唐朝是中国茶文化发展的鼎盛时期,其间除了朝廷的提倡、社会经济的繁荣等因素外,陆羽及其《茶经》的影响,更居首功。宋嘉泰《吴兴志》引《统记》载::“长兴有贡茶院,在虎头岩后,曰顾渚。石斫射而左悬臼,或耕为园,或伐为炭,惟官山独深秀。归于顾渚源建草舍三十余间,自大历五年至贞元十六年于此造茶,急程递进,取清明到京”。又说:“袁高、李吉甫各有述。至贞元十七年(801年), 刺吏李词以院宇隘陋,造寺一所,移武康吉禅额置焉,以东廊三十间为贡茶院,两行置茶碓,又焙百余所,工匠千余人,引顾渚泉亘其间,烹蒸涤濯皆用之,非此水不能制也。”到了元代,贡茶院改为磨茶院,院址移至水口。如今,顾渚贡茶院虽废圮,但院址遗迹依然可辨。现其旁立碑,以告后人。

         紫笋茶的飘香和好的自然环境,也引来了唐代许多文人墨客纷纷踏入此地,为的就是能品到一口好茶。紫笋茶,这个美丽的名字已经足以醉倒人了……



        袁高说:“我来顾渚源,得与茶事亲。”李群玉认为:“顾渚与方山,谁人留品差?持瓯默吟味,摇膝空咨嗟。”皮日休赞曰:“生于顾渚山,老在漫石坞。语气为茶荈,衣香是烟雾。”郑谷则说:“茶香紫笋露,洲回白蘋风。”并且感叹于:“顾渚一瓯春有味,中林话旧亦潸然。”李洞则把好茶与好书相提并论:“兰台架列排书目,顾渚香浮瀹茗花。”诗僧皎然更叹此茶非同一般:“紫笋青芽谁得识,日暮采之长太息。”张文规得到湖州贡焙新茶面露喜色:“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当白居易闻说湖州茶山境会羡慕之极道:“青娥递舞应争妙,紫笋齐尝各斗新。”于是又有了“茶香飘紫笋,脍缕落红鳞”的心得。

         由于当时顾渚紫笋茶名声在外,使许多文人对之钟情有加,就连薛能在“溢目看风景,清怀啸月华”之时,也无忘“焰樵烹紫笋”。郑谷则以“西阁归何晚,东吴兴未穷。茶香紫笋露,洲回白蘋风”羡慕湖州友人能有一杯意犹未尽的好茶。而徐铉在和门下殷侍郎谈论顾渚紫笋茶时说:“碾后香弥远,烹来色更鲜”并遥想起用金沙泉水泡茶情景,乃吟出“正当钻柳火,遥想涌金泉。任道时新物,须依古法煎。轻瓯浮绿乳,孤灶散馀烟”的绝妙诗句。以致到宋元明清时,仍有大批文人墨客恋恋不舍顾渚紫笋茶的皇家韵味,赞美不绝。

         大唐贡茶院由陆羽阁、吉祥寺、东廊、西廊四个部分组成。建筑绕遗址外为院,可绕行凭吊遐思,品味悠久茶事,内有三院,外院前街。此中院为主,西通清风楼及金沙泉,楼为历代刺史督办茶事暂住宴乐处,泉配茶上贡。东通林间野园,二门带阙意,点些许“贡”味。后院以展廊、栈桥围合大殿与月台,纪念吉祥寺。中院中心为陆羽阁,阁上层置陆羽塑像,下层及其暗夹层展示其生平与轶事及主要友人。以展示茶圣陆羽生平和《茶经》为主的陆羽阁,与供奉文殊菩萨的吉祥寺南北对望,贡茶院在苍松翠竹之中,更加昭示了“禅茶一味”之境界。陆羽阁四周没有白墙,悬空嵌着偌大的竹简,整部《茶经》刻在上面。相传陆羽24岁时,为避安禄山之乱,来到顾渚山实地考察。紫笋茶因他的推荐成为贡品,他也被后人尊称为“茶圣”。

   这时,阁外惠风和畅,我站在陆羽像前,望着他凝视远山的神情,在清韵禅境中思念着陆羽《茶经》三卷,想象着他头戴斗笠,脚穿藤鞋,在山野中研究茶叶的情景……抚摸着比我还高的实木栏柱,历史的沧桑写在上面,然而丝毫没有老了容颜;望着周围群山,不觉神思游至深处。

     一个保护完整的大唐贡茶院,为中国的茶文化史添上浓重的一笔,人们在青山古阁下寄情于禅茶的相思。在东廊,藏在翠竹松柏间的吉祥寺,仿佛在静听来者的脚步声。我品上一杯碧绿的紫笋茶,芽叶肥厚、颜色翠绿叶儿在茶盏中翻滚,片片起舞,一片茶叶的岁月在我的杯间徘徊踱步,完成华丽转身,禅味、茶味,交相合一,意味深长。于我这个好茶之人,遇见可心之茶,也算是不虚此行。 

        【摘自2016年2月第1期《吃茶去》杂志;作者:林丛中(浙江湖州),系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茶园轶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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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梨熟了。久病的母亲想吃老家的梨,嘱托我抽空回老家摘一篮梨回来。我暗自笑母亲有些糊涂了,梨值几个钱,城里满街可见。母亲说,立秋了,顺便到池塘边把几株茶叶捋下来带回城里制成片茶。

老家的茶园是爷爷留给父亲兄弟仨的。爷爷的茶园有些与众不同,大的茶园在小山坡上,面积不大,百十来株茶树,下面是个茶园,菜园的周边也种茶树;中等的茶园就是在自家菜园的周围种上一圈茶树,茶树密密麻麻,形成几堵树墙紧贴着篱笆;小的呢,就是几行或者这里三五株,那里七八株的一块地,比如,池塘边上的几行茶树,在爷爷的心中那也是一个小小的茶园。年少时,时常看见爷爷在茶园劳作的身影,竹篓、镰刀、铁铲是爷爷在茶园劳动时常用的工具。四五个茶园,每个茶园都一个样——茶树周围的杂草被清除得干干净净。到了冬天,爷爷喜欢挑一些池塘里的淤泥倒在茶树附近,等到淤泥干了,便将这些沃土铺在茶树下,所以,来年春天我家的茶树叶子长得格外大,格外多。每到这个时候,爷爷望着这些脆生生的茶叶,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爷爷不辞辛劳的身影给我们兄弟姐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茶叶算是我们家的一项经济收入,所以茶园倍受爷爷的呵护。每年春夏爷爷将精心烤制好的茶叶拿到市场去卖,得到一笔不少的收入,可是他自己却喜欢泡老茶叶制成的片茶。上山砍柴,身边不离一个竹筒,歇息时喝上几口解渴充饥;一日三餐离不开一个茶壶,一个人喝得津津有味;农忙季节泡上一个大暖壶的片茶,喝过的人都说这茶有“肉”。父辈兄弟仨这一大家子人至今仍然保持这种节俭的习惯。

我上中学的时候,爷爷将自己经营多年的茶园分给父亲兄弟仨。爷爷给我们大家立了一个规矩:新茶归儿子,老茶叶归自己。二叔和三叔家从此多了一份可观的收入,童稚的我以为爷爷从此不再打理这些宝贝了。父亲是教师,每到假期的时候,我便随父亲去茶园除草,学习采茶。好几回我们在自家的茶园与爷爷巧遇,看看爷爷身上还是那三样宝贝——竹篓、镰刀、铁铲。二叔那时是村里茶场的场长,烤制茶叶的手艺是一流的,杀青、揉茶、晾茶、烘烤步步到位,火候也把握得准。三叔学得快,父亲学得慢。好几回父亲把茶叶烤糊,还自诩烤出的是红茶。爷爷和我们大家同住一个大院子,谁家制了新茶都第一时间用烧纸包好送给爷爷品尝,时间长了攒多了,爷爷又把新茶馈赠给常来常往的亲友品尝。

秋天到了,爷爷照例到各个茶园采些老茶叶做成片茶,我们习惯把这种茶叶称之为“老茶婆”。冬天村里的池塘水浅了,爷爷又惦记着要挑些淤泥堆在茶树的旁边做肥料。母亲和婶娘们喜欢将池塘的淤泥肥土耙到自家的菜园种菜,为此她们没少受到爷爷的呵斥。

在乡里,茶叶是一种宝。乡邻有人经常向爷爷伸手要茶,爷爷总是毫不吝啬地施舍。遇上个别小孩闹肚子的,略知医道的爷爷不忘叮嘱他人要在陈茶中掺合一些什么;赶上哪位需要老茶叶的老人或是妇女,爷爷便指定人家到哪块茶园去采摘,有空的时候还陪人家一起采些茶叶。聊着聊着,就说到这茶该如何蒸制了。婶娘说,爷爷经常是送了茶叶又送技术,采茶时还专拣高大的茶树摘。

有一回,我看见爷爷陪人家在我家茶园里采茶,便急忙上前去和客人搭话。话没说上几句,爷爷斥责我小孩子家家罗罗嗦嗦肚里没几斤料,他说如果父亲在家还要请人家去家里喝茶喝酒呢。多少年来,我一直牢牢记住爷爷这句话——为人要大度。

八十年代中期,父亲兄弟仨大兴土木,将爷爷最大的茶园夷为平地,那时爷爷已经过世五六年了。我想如果爷爷知道的话,他也许会高兴的,因为至少可以说明我们这个家族人丁兴旺。两千年以后,兄弟们陆续迁往县城居住,家里的几块茶园早已面目全非了。然而爷爷勤劳节俭、友善豁达的人品和为人处事的风格却永远烙在我们的心中。

    【摘自2016年2月第1期《吃茶去》杂志;作者:徐志鸣江西龙南

 



 

读《茶叶大盗》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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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人爱喝茶举世闻名。据说此风源于17世纪下半叶,来自于葡萄牙的英国王后布拉干扎的嫁妆里有一箱中国红茶,这种不同寻常的饮品迅速风靡了宫廷贵族,被赞誉为“最美妙的仙草”。茶叶改变了英国人的生活方式,可是后来,英国人发现因为太爱喝茶,口袋里的钱都流去了中国。这不行,还是我们自己种茶树吧。英国的水土种不了,那就在印度。印度土生茶树不好,那就从中国运茶树吧。这活儿交给了有名的植物猎人——罗伯特·福钧。

美国作家萨拉·罗斯的作品《茶叶大盗》讲述罗伯特·福钧的中国经历。体裁上属于个人传记,写法上运用了小说笔法,作者的主观倾向明显,有意识地把罗伯特·福钧刻画成了冒险英雄。1839~1860年,罗伯特·福钧曾4次来华。这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战乱、海盗、疾病、陌生的环境、恶劣的气候……福钧的旅程注定不可能平坦。他雇佣中国人为向导,并将自己的头发剃掉,化装成中国人深入到杭州、安徽、福建等多个产茶区,运用各种手段获取茶树种子和栽培技术,然后将茶苗和茶种经上海转运印度,同时还招聘中国茶业工人前往印度直接从事相关工作,他的一系列行为直接催生了印度及斯里兰卡地区茶业的兴起,进而替代中国茶成为英国乃至世界茶饮的首选。

罗伯特·福钧实质上是一个盗取商业机密的间谍,彼之成功是我之疼痛,中国茶业地位的迅速衰落,正是发端于树种的流失与种植技术的外传。我们现在说商业机密当然已经晚了,当时的中国普通百姓也不可能有这个意识,但中国人为了蝇头小利一路给福钧保驾护航,为其大开了方便之门,种种描述令人痛齿羞耻。笔者并非提倡保守心态,而是感慨于国人对民族文化遗产价值的忽视,当以此为鉴。客观上,该书提供了一个切口,通过对罗伯特·福钧个人经历的观察,了解近代英国如何借助自由贸易建立世界霸主的地位,同时明白中国为什么丢失了世界茶业的王冠,进而从一“叶”管窥近代中国沦落的原因。

植物贸易是大英帝国(包括旧殖民地在内)一项重要的财富来源。像罗伯特·福钧这样的人,还有书中提到的约瑟·班克斯,包括我们熟知的库克船长、“进化论之父”达尔文等,这些“植物猎人”是帝国海外扩张的先驱和探索者,他们致力于研究如何利用在外国领土上发现的植物来开拓世界性的经济作物贸易。福钧在偷盗制茶技术的过程中,进行了认真的植物学研究,并发明和完善了长途运输植物的技术。他写了四本书:《漫游华北三年》《在茶叶的故乡——中国的旅游》《居住在中国人之间》《益都和北京》,这些书是有价值的生物学观察手记,给他带来了良好的声望。福钧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正是一批又一批的植物猎人缔造了大英帝国的繁荣,而中国的广大民众此时却沉浸于鸦片的幻梦里。

福钧的个人行为背后还有东印度公司以及英国政府的强大支持。这是英国相当重视的一项贸易政策,很多植物学家参与了前期的可行性研究,经过各方激辩和深谋远虑的探讨,然后设立了专门的委员会,政府拨款专项基金。当罗伯特·福钧揣着东印度公司给的充足资金、四处行走于中国的茶园时,喜马拉雅山的茶叶基地已经准备好中国茶树的到来。这是一场英国与中国的贸易交锋,可惜对手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中国方面甚至毫无觉察。中国政府的失职和如此弱势的保护,注定了中国种茶技术的流失,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罗伯特·福钧的确是一个“大盗”,但我们无法批驳他的行为,站在他的角度,那是他对自己祖国的贡献;站在世界历史的角度,植物猎人推动了生物科技的发展和世界贸易的流动。我们也不能把中国茶业的衰落单纯地归因于个人,印度茶业在19世纪实现了机械化大生产,而同时期的中国仍固守停滞落后的小工坊模式,毫不在意技术的更新。书中有一处细节,福钧惊讶地发现,中国人在炒茶过程中利用染色剂给茶叶上色。相比于品质杰出的印度茶,如此做法的中国茶叶有何竞争力可言?时至今日,中国茶业要想雄起仍需要做到很多,《茶叶大盗》是一堂历史课。

【摘自2016年第1期《吃茶去》杂志;原标题:中国为何丢失茶业王冠?作者:赵青新(浙江温岭)】


阅读链接:

《茶叶大盗》作者: [美] 萨拉·罗斯,副标题:改变世界史的中国茶;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原作名: For All the Tea in China: How England Stole the World's Favorite Drink and Changed History;译者:孟驰;出版年:2015-10-1,页数: 332,定价:52,装帧:精装,丛书:甲骨文丛书;ISBN:9787509779187

 



 

喝一杯随遇而安的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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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茶貌似风雅之事,现实却未必。有些人时常会喝出是是非非、剑拔弩张……

  尤其喝普洱茶,分分秒秒喝出各种争论来:老茶和新茶,古树茶和台地茶,纯料茶和拼配茶,干仓茶和湿仓茶,真大师和假大师等等,孰高孰低,孰是孰非。我常常是一边喝茶,一边看微博上茶大师们吵架,其乐无穷。

  参加过一些茶大师们做的茶席活动。有的大师给你喝的是“滔滔不绝茶”,嘚啵嘚啵说个不停,各种心理暗示:身上哪儿热了没?哪儿痒了没?哪儿有气感了没?打嗝没?放屁没?就像我早些年常混着一起玩儿的气功大师们。

  也有的是“老僧入定茶”,规定衣着,关闭手机,噤声,整场茶席正襟危坐,全身心喝茶。也有好处,那就是喝白开水也觉着甜。偶尔参加一次,体验体验也不错。

  我更多还是喜欢喝“随遇而安茶”“嘻嘻哈哈茶”。

  起先我并不爱喝茶,而是喜欢紫砂茶壶,泡茶只是为了养壶,顺便喝一两口,喝着喝着就喝出喜欢来了。

  因为喝绿茶胃痛,开始常喝红茶。因为认识几个宜兴壶人,就喝上了宜兴红茶。金骏眉大红大热的时候,我曾跟宜兴朋友说,上好的宜兴红茶绝不亚于金骏眉。结果半年后,朋友告诉我,有人到宜兴来收茶,用作仿冒金骏眉。宜兴阳羡茶,早在唐代就被陆羽推崇,并成为贡茶。还需要仿冒别人吗?真是的。

  去了几次云南,认识了一些云南的朋友,又喝起了普洱茶。喝了普洱,口就重了,喝别的茶会觉得不够劲儿,似乎只有岩茶还能交错着喝。

  后来又被玩老茶的朋友“拖下水”,越发觉得普洱茶不仅好喝,还挺好玩,有学不完的知识,以及各种期待——岁月给茶带来难以预料的口感变化。

  有一年,一位老普洱大藏家带来号字级老普洱中最顶尖的“福元昌”“宋聘(红标)”“宋聘(蓝标)”三款茶。他说,这三款茶一起喝,以后我也做不到了,大家对比体会下。我忍不住发到了微博上,一位茶大师看到了好心提醒我这不太可能,小心喝了赝品。我告诉他是谁带来的茶,他立即态度转变,声称自己也认识这位老藏家,并蹭过他上百泡老茶。

  现在,老普洱贵成这鬼样子,这只能当故事说了。

  喝茶喝了这么些年,越来越不敢说自己懂茶,因为总有茶让我意外。譬如当年我第一次喝凤凰单枞,觉得香气袭人,就认为是人工添加的香味,还冤枉了请我喝茶的朋友。后来发现自己错了,见朋友一次道歉一次。

  跟不同观点的茶人都交朋友,你才能更全面地了解茶。这些茶人可能相互之间吵吵闹闹,相互不屑,但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有研究,有心得,有拓展。譬如喝普洱茶,玩老茶和玩新茶的前辈我都结交了几位以后,一下子让我发现了自己过去对普洱茶的了解还太狭隘。我很敬佩那些致力于做出更好新茶的茶人,他们的志向是他们现在做的茶,成为未来的“宋聘”“红印”,甚至超越之。

  喝茶不要局限于自己的经验。我喝习惯了普洱茶以后,一度对新流行的福鼎白茶不以为然。但有一次我在一位出家人那里喝了他煮的白茶中最“低端”的老寿眉,一发不可收地也迷上了。

  在外面喝茶,不要自以为懂,夸夸其谈,评头论足,可能在座有默不作声者是真高手。就算喝到了不够好的茶,也不要有太大的分别心,喝茶喝的是缘分和感情,何必执着于高下好坏呢?

  热心的朋友曾把我带到他以为内行的人那里喝茶,结果喝到的是假的老茶。我就少喝两口,也不会喝死,何必点穿,让主人尴尬。交情不够人不熟,好心的话也不是能随便说的。

  随遇而安时,世间皆好茶。

 

         (摘自2018年8月19日《新民晚报“夜光杯”;作者:拾梦)

 

 

 



 

舒曼:“考亭书苑”茶韵咏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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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亭书苑这款茶上海茶客舌尖上记忆里的一个闪光点,如今在上海滩拥有“考粉”无数,亦有数不清的上海茶馆、茶庄正在经销着由考亭书苑荣誉出品的“正山小种”和“红乌龙”,看着、闻着茶香如此溢满申城,在茶客杯中缓缓地吟唱这首先还的感谢武夷山桐木关的魏华先生闽北精品好茶——“考亭书苑”引入上海

“考亭书苑”有系列精制茶品推出而广受青睐,细细品味,有时光荏苒,也有难以言说的情怀,但能撩动诸多喜欢“考亭书苑”茶客情感因素的却恰恰是“正山小种”的温馨心语。钟情于这款是因为“考亭书苑”除了在武夷风景保护区内拥有生态茶园基地外,更有叶兴渭、郑成根这两位杰出的制茶大师倾情出演,且融烟熏小种风雨,开那记忆的坳头村制茶历史                               

 

叶兴渭,武夷山正山小种红茶研究总工程师,有研制正山小种55年历史,也是“金针梅”茶研发人之一,在小种红茶领域有其独特发言权;郑成根是第一位金骏眉茶青样本提供人,也是武夷山正山小种研究所首席制茶师,1997年独创研发“红乌龙”而茶香江湖。所以有人说,有此两位制茶大师坐镇,考亭书苑有好茶的口碑不外传也难于是便有茶客端着茶杯洋洋自得,大有“坐拥‘正山’看外山”的感觉。

有茶友喜欢在冬日里,捧一杯热腾腾正山小种,谈古论今,朝花夕拾,可有风雨回忆,可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然而这一切,都是在考亭书苑的茶汤倾注下完成属于自己的一个个命题,于是有感而发:“既然我已钟情于考亭书苑,没有理由不含情细诉我心中对正山小种的爱意”。                             

 

说起“考亭书苑”,自然会联想到朱熹晚年在武夷山南麓建阳创办的“考亭书院”。而“考亭书苑”乃据“考亭书院”名号而来,是为纪念朱熹在似水流年恬淡时光嗜茶、爱茶、品茶、植茶的情结而来,是为一代大儒人生跋涉的宏儒精神而来,是为在淡然的岁月里缓缓地绽放九曲山水风光而来。

南宋绍熙三年(1192年),因四方前来求学的人众多,理学家、儒学集大成者朱熹筑室建阳兴办学堂,初把学堂称为“竹林精舍”,后改名为“沧州精舍”。因朱熹嗜茶有加,亦常在“精舍”内外与文友赋诗挥毫、品茗论道。宝庆元年(1225年)建阳县令刘克庄建祠纪念,淳祐四年(1244年)诏为书院,御书“考亭书院”匾额。于是,考亭书院随着朱熹的名号远播四海,流传千古。在考亭书院,朱熹躬耕茶事,把种茶采茶当作讲学著书之余的修身养性之举朱熹的茶事活动亦体现了与武夷山自然风光和谐相处、融为一体的情愫考亭书院是朱熹一生中创办的最后一座书院,为当时宋代四大书院之一。朱熹在闽北建有多座书院,其中最有影响的当数在建阳位于麻阳溪畔的考亭书院了,也正因了朱熹的考亭书院影响,建阳也因此被称为“理学之邦”。不过,史学界有人说,在当时中国就其书院规模而言,考亭书院远不及白鹿洞、岳麓、睢阳、嵩阳四大书院,但是若以其在中国教育史上的影响而论,“考亭书院”足以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座书院相提并论。                               

 

鉴于此,魏华说,让昔日考亭书院的“理学”思想就体现在“考亭书苑”茶文化“游学”韵味体验中。在武夷山脉溪流旁,围炉煮茶,待沸水激活你的心绪,素手调一曲琴箫和鸣,兑上一份闲情逸致,还有半梦清趣半幽居的心情,此时一杯茶已然超越了一切,沁入了武夷山“千载儒释道,万古山水茶”的悠悠韵味之中。

品茶,不仅讲究茶的色香味形,更讲究茶的文化内涵和品位。所以,昔日考亭书院的一杯茶,其茶品已非物质意义而言,而是与人生哲学有关联。诚如朱熹在品武夷岩茶所言:饮罢醒心何处所,远山重叠翠成堆”(《咏武夷茶》)。在朱熹眼中,饮茶一洗尘心,悠然地与自然相处。他在建阳曾写过一首茶诗名《咏茶》,是在参加其表兄邱子野设的茶宴会上而作:茗饮瀹甘寒,抖擞神气增。顿觉尘虑空,豁然悦心目由此可见,朱熹品茶,更多的是从人生态度上考量人生的处世机缘来领悟茶道的真谛。                              

 

说起朱熹喝茶,许多人都以为他常喝武夷山茶,譬如朱熹常与友人在武夷山“茶灶石”上品饮名茶、吟诗斗茶并留下仙翁遗石灶,宛在水中央。饮罢方舟去,茶烟袅细香”(《茶灶》)诗句其实不然,朱熹从不刻意挑剔茶叶,走到哪里就喝哪里茶,属“遇茶吃茶”之人。绍兴十八年,朱熹游杭州上天竺寺院与慧明文畅法师以茶结缘,谈兴盛浓。这杯鸠坑种的龙井茶让朱熹喝出了沙门有文畅,啜茗漫留题”(《春日游上竺》)的绝妙诗句;淳熙六年(1179)至淳熙八年(1181),朱熹在南康军任职期间,曾多次到康王谷游历,享受当年陆羽以好水谷帘泉水泡饮庐山云雾茶时所体会到的雅兴和畅快之,留下了采薪爨绝品,渝茗浇穷愁”(《康王谷水帘》)的深刻印象。朱熹后来在庐山卧龙岗品茗逍遥感怀于玉渊茗饮余,三峡空尊愁”(《卧龙之游得秋字赋诗纪事呈同游诸名胜聊发一笑》)深切体会。但凡朱熹外出纵使游山玩水总会寻茶觅茶,是朱熹一大人生乐趣,但他在享受山水之乐中仍不忘座对清荫只煮茶”(《积芳圃》的清香与悠然,要的是茶烟缓缓心不落尘的感觉。                               

 

承袭朱熹茶意深处的是考亭书苑对“琴棋书画诗曲茶”形而上追求的境界。看案上一花,赏一季嫣然席间一琴,听一夜秋风一席得一方清趣有人邀友畅谈忘尘之处就会联想到“考亭书苑”茶寮中滴水微香那番流水洗肌骨席间如清林淡泊情怀恰恰是喝茶人身在茶席心闲的浪漫追求。

茶无雅俗,与共饮以魏华之见,人这一生都是在一杯茶中相遇,无论是在寒冬还是春秋。我在泡茶,你来喝茶,我能做的,是为你泡一杯昔日考亭书院“理学”茶,浅啜即可,不必深究,因为朱熹理学思想始终在这杯茶汤里与您相逢。“考亭书苑”这杯茶韵,即使身在远方,也能彼此牵挂。

秉持着这份念想,魏华坚持在制茶过程中,以物性为上,遵茶理,合三才,拜五行,使得茶性尽显,如武夷山的一缕风、一场雨,清馨来自天际,品一口,却能澈入心底。魏华认为,坚持武夷山“正山”品质,致力于将“正山小种”红茶发扬光大,自始至终是考亭书苑发展的终极目标。也许正是魏华的这份牵挂和用心,在2016年7月举办的上海“考亭书苑杯”茶艺职业技能竞赛上,使考亭书苑的茶香韵味大放异彩,给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自古文人墨客对武夷山茶的描述和点赞是实实在在的,一杯隐藏在考亭书院的茶韵却从来没有离开记忆,那一幅镶嵌的朱熹在建阳茶事活动的画面,给人带来的绝妙诗意和无限遐想……

(舒曼茶话写于2018年8月上海浦东清茗斋)               




 

祁红的纯真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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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联生活周刊刊文很多味道都消失了,譬如邮政局的味道,因为再也有没什么人写信,浆糊与信封的材质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譬如新学期开学,书的味道也变了;譬如书店里多了许多精装书,但原来书页容易泛黄且轻的书少了,再也没有小时候书店的味道了……味觉往往连着我们纯真的记忆,在遗失味道的时候,同时遗失了岁月。因此那些还留存在周围的老味道,在高节奏且容易焦虑的当下,显得格外稀缺。


   (图注:1952年建成还在使用的木质祁红陈年仓库)
 


什么是祁红的老味道?

         1979年9月安徽省农业科学院祁门茶叶研究所内部发行的资料《安徽名茶》,开篇就介绍了祁红。书中记:“‘祁红’的产区不只限祁门县一地。在昔日包括至德(今东至县)和浮梁(今江西省景德镇市管辖)等地。”比起现在,当时看起来更大的产区,为那时祁红后期拼配跟“官堆”提供了更丰富的原料。现在我们喝到的“祁门香”,正随着茶农狭隘的自我宣传,变得越来越单一跟萎缩。那些产自祁门、红茶做工的祁红,与传统味道里描述的具有迷人“祁门香”的祁红,在味觉上早发生了本质性的裂变。


  (图注:未改制前的祁红贵池茶厂老照片)

 

祁门红茶的产地,不仅是在祁门,这种说法对于现在广大的祁红饮用人群来说,有点陌生;而在商家,又难免会产生分歧跟争端。那么我们翻阅历史。在1929年的期刊《安徽建设》中记载:“安徽自昔向制青绿茶,改制红茶,实肇于秋浦。” 这个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的地名——秋浦,终究与祁红的味道有什么联系?秋浦是古县名,位于今安徽省池州市境内。也就是说,在民国时期,祁红初创的产地有一种说法,是在现在的池州。 

之前专栏里写过2017年年末,到访祁门时的一篇文章。那时喝了许多祁红,但觉得味道与现在新工艺的福建红茶趋同。而书籍中记载的“祁门香”特有的迷人味道却没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凭着经验,觉得这些甚至都没有让我买一种回去给亲友喝的茶,应该都不是传说中的“祁门香”。对于像我这种于祁门红茶的味道,连基础搭建都没有的新饮用群体来说,“祁门香”正宗的味觉体验变得很有诱惑力。


(图注:还在使用的老厂房)

 

微生物学家巴斯德说:一瓶葡萄酒中包含着比一切书本更多的哲学,想要学习,首先要做的就是喝它。在今年夏末近秋的南京,某次聚会的时候,我说了对“祁门香”感官上比较空白的困惑。一位八十年代毕业于安徽农业大学、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辈喵总说:“要是想喝祁红1949年后没断代的味道,还得去位于池州的安徽省国润茶叶有限公司。于是当即决定,在回京的路上折返回去,一定感受下祁红没有“断代”的味道。


(图注:昔日贵池茶厂祁红生产老厂房)
 

在隔天的夏日午后,按照定位顺利找到了位于池州市池口路33号的国润茶业有限公司。在未抵达之前,我惯性地觉得,这也就是一个崭新的祁红机械化新厂。车开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厂区则混杂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各时期风格的建筑。在传达室的门卫大爷那儿登记,询问如何能够找到预约的董事长殷天霁?大爷指指与传达室斜对着的,七十年代左右风格的楼房说:“就在这楼的二楼。”


(图注:以前人工拣茶的工筹)

 

那是一栋七八十年代常见的办公楼,镶嵌玻璃的纯木推拉式大门,那种苏联式老建筑中特有的,斜长的圆木把手充满了岁月的温润。从看到这栋楼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兴奋起来。进门后直对的墙面上,还贴着当时祁门瓷厂烧造的黄山迎客松题材的瓷砖画。画面上迎客松的树下,堆列的石头则用传统中国画青绿山水的设色方法,显得朴真稳重。在一楼楼梯的转角,可以看见后院儿小花坛里还有八十年代国营单位随处可见的假山。池塘里游弋的锦鲤,把我带回了现在的时空,让人觉得时光错位且鲜活的流动在身边。

 


(图注:老厂房里至今还保留的祁红制作木质流水线)
 

转身上了二楼,被工作人员引入一间挂着木漆牌上写着“会议室”的房间内,当然还是那种老旧的办公室。口渴,进门便寻茶喝。发现对面的办公桌上,白色纯棉钩花盖布下满铺着以前常用的那种“会议杯”。当工作人员先我一步揭开盖布的时候,我看到了“安徽省贵池茶厂”字样的尼克松杯。负责生产的副总汪松柏,抢着给泡了杯热茶。当他用热水壶的热水注入杯子的那刻,刚刚从生锈铁盒中抓出的茶叶散发出了春天特有的鲜活香气。在这种时光与感官交错的开场中,我慢慢变得沉静下来,像等着影院即将拉开的红丝绒帷幕般 。


(图注:老审评楼的窗景)

 

如果说闵宣文打开了我对祁红的好奇之门,那么殷天霁则帮我打开了祁红味觉的时光之河。在略寒暄后,他带着我们走进五十年代初建成,可以容纳6000担茶叶的老茶仓库。走进构造井然有序、功能逻辑清晰的老仓库,空气中弥漫着从五十年代开始沉淀的老祁红味道的魂魄。我就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味道冢中,贪婪地感受着可以捕捉的一切。这个老旧但是设计上完胜现在新造厂房的建筑物,像有生命一样回答了我之前关于“祁门香”所有的味觉疑惑。空气中弥漫着杉木、玫瑰花干儿、洛神花、乌梅、苹果干儿的味道,这与之前老辈人给我形容的“祁门香”香气中的玫瑰与苹果的味觉描述相吻合。

在老木仓库中,现在仍旧继续储藏着茶叶。每一个区隔,都像一只巨大的“鼻子”。我问身边的汪松柏:为什么6号仓库是浓郁的陈年味道,味觉上偏成熟。而7号仓库则是香甜的,虽然它们只是一墙之隔?老汪神秘地笑笑说:“因为6号仓库堆放的是陈年的祁红,7号仓库里则是新茶。” 在这老旧却仍旧鲜活的木仓里,存储的茶量能够把新老祁红的味道放大百倍,才会让本没有概念的我有这样直观的感官判断吧。


(图注:老木仓库中的茶叶审评台)

 

比起去年在祁门看到的祁门茶厂人去楼空的荒凉,国润的厂房充满了时光的痕迹,同时流动着生命的鲜活。因此显得太可贵了。等我们渐渐理智、渐渐明白陈年所能带给人情感可追溯的根基性,就会明白这种已经难以找寻的岁月痕迹跟留存下来充满生命力的高贵的矜持。“高贵”这个词我很少用,但放在这样的背景下竟特别地自然。 

这一天的高潮就在木仓库旁边的小楼内开启,这栋小楼像极了小时候军区卫生院的检验楼,门口却挂着“安徽茶叶进出口有限公司贵池审查组“的牌子。在去往审评室的二楼,逆光看往窗外便不舍得多走一步,愿意在那幽暗处多站一会儿。那短暂的一分钟,看着窗台上码成一排的陶土花盆儿,有种回到童年时光的错觉。老汪的催促,有些惋惜地打破了那沉寂的时光,遂迈步到审评室中。


(图注:1960-2000年各时期的祁红)

 

老旧的审评台上,整齐地摆着从20世纪60年代到2000年不同时期的祁红茶叶样品罐。味觉很麻烦,飘忽易朽,就像幸福之于人类一样,难以长久保存。因为其易逝、不可捉摸,显得格外禅意。在1960~2000年年份的祁红茶汤的浸润下,对之前说到祁红“没有断代“的味道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茶末等级的1963年祁红,有地黄跟党参的味道,口感顺滑不唐突,无苦涩。而1986年的祁红一级茶,则有杏皮水、玫瑰花干、云南玫瑰鲜花饼、乌梅的香气。六十年代与七十年代的茶,就像六〇后与七〇后的人一样,没有太巨大的差别。而八六年的祁红则不同,复杂多变,以至于审评后我把茶样打包回来浸泡了一宿后,那玫瑰香气仍然久久环绕。


(图注:老的茶叶审评秤)

 

    味蕾中时间的河流,有的充满尘埃,有的充满唐突,有的充满谎言。在老茶洗礼后的市场下,喝过那么多老茶的我,在这真实无遮的老祁门香面前,感觉到那种坦荡纯真的治愈感。那种老茶特有的温润与生命力,让我缓缓地品尝了这个茶厂几十年的岁月。 

我挚爱的土耳其作家帕慕克自《我的名字叫红》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用十年时光完成了另一经典《纯真博物馆》。书中凯末尔在七年十个月中,409个星期2863天中,去了挚爱的芙颂家1593次。就这样,他积攒了芙颂抽过的4213个烟头,还有很多生活中的各种物品。他因此建造了“纯真博物馆”,以“依恋着这些浸透了深切情感和记忆的物件入眠。”


(图注:伊斯坦布尔纯真博物馆中的烟头墙)

 

而我看了太多有钱后把老房子推倒重建,老物件随处乱扔的茶厂。在润思巨大、鲜活的厂房里,不舍地逗留了四天。感受着时光还在、味道仍旧的治愈感,那感觉巨大到现在我写到它,仍旧会幸福的嘴角上扬。

忘了哪本小说中的一句话:“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祁红历久,岁月幽香,愿那没有断代的祁门香能够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如果为这百年老木仓中陈年的祁红,配上音乐的话,我想那一定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戊戌年初秋于北京扫叶山房

本文摘自《三联生活周刊》;作者:刘姝滢 

 



 

茶中日月长(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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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热闹的,喝得喧嚣恣意才痛快;咖啡是小资浪漫的,缺不得的是情调;而茶,是安静的,品的是从容与境界。

    一个人喝茶,与沉默无关,与心情有染。独坐在有淡淡阳光斜入的房间里,面前是一盏清雅绿茶,淡绿色的汤汁像春天的颜色,诱惑我轻呷品茗。

    性格使然,我永远无法拒绝对安静的向往。我想,一个人喜欢安静不是与生俱来的,必然有着后天的栽培和锤炼,当我从识字起就爱上读书的时候,当我从文字里读到人生与乐趣的时候,当我将心思浸泡成一杯茶茗的时候,安安静静地感受着时光从身边悄悄经过的气息,所有的欢乐、痛苦、甜蜜、忧伤,所有惊心动魄的过往,都成了深深浅浅的回忆。

    关于茶的记忆,最初是父亲那个大搪瓷缸。那时候爱茶的人对茶的追求很简单,捏一点茉莉花茶进去,满满地泡一缸,一点点变得淡而无味,能陪父亲度过一整天。印象最深的是父亲拿着报纸,一边喝茶一边吐茶叶梗,居然也是津津有味的样子,偶尔我渴极了喝一口,品出的是苦涩。家里待客的最佳之物,必是茶叶无疑,一包袋泡茶绝对是上等的好茶了,茶水一杯杯地倒入客人的白瓷杯里,即是热情的待客之礼了。

    如今生活已是大不同,品茶的同时,开始讲究茶叶、茶具和茶道了,追求的是至善至美。偶尔脑海中闪现那样的片刻,怀念过去简单明净的喝茶姿态,喜欢那种随意和不羁,不用顾忌什么,就像老友相聚,真诚、热烈,心里是满满的知足。日子美满了,茶也不仅是茶了,还是健康,是文化,也是一份承载。与父亲同席而坐,摆弄茶道,几杯清茶下肚,气氛已然不同,不知不觉中就打开了话匣子。对父亲而言,茶是最好的沟通工具,比酒理性,比咖啡安静,是恰恰好的媒介。有无数个静怡的夜晚,一杯淡雅的茶香,陪着我和父亲,在由浓到淡的茶水里,听父亲细品人生。透明的茶盏,茶叶起起伏伏,慢慢地变尘嚣为悠然,氤氲的气息中五味杂陈的人生化为不着痕迹的云淡风轻。

    越来越繁华的都市,却见身边充满浮躁之气,精神世界无比空虚。倘若能与一杯茶心手相牵,我会剪辑一个个场景,叫做简单,快乐,澄怀,禅悟。

    因为我知道我对茶的痴爱,与闲适的心情有关,像父亲那样与轻松满足的生活有关,而不是去刻意标榜自己是多么的小资和优雅。生活在凡俗的世界里,来来去去走走停停,难以远离喧嚣,但不可以没有一颗远离喧嚣的心,让日子简单一点,要求少一点,感情单纯些,闭上眼,心田一片温润,一切自然也就恬淡至极。

           【摘自2016年第2期《吃茶去》杂志;作者:青衫辽宁本溪



 

浮生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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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位年底奖励了一套紫砂茶具,淡雅精致,包装华美。拎在手里,一大盒,沉甸甸的。当时就想,这样的礼物我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用得上。一年里,我大概也喝不了几回茶的。所以,一套精美的茶具在书柜上生了尘。

那天,停了电,想起那么多没有写完的文章,不禁心生浮躁,索性开了书柜收拾旧书,于是发现了这套茶具。它宛如落魄的公主,身上薄薄地落了灰尘。

爱惜地拿出来,洗了杯,给自己泡了茶来喝。窗外,人流奔忙,浮生碌碌。窗内,茶香袅袅,清香弥散,满室氤氲着淡淡的水雾与茶香。静看茶尖细的叶片在水的冲击下渐次舒展,如婷婷少女拎着裙,在水中欢快地舞,漾起一层层涟漪。心上喜悦,捻起一只杯,一缕清香自唇边滚落,心腹熨帖,温软的茶水,经五脏六腑,犹如经历一遭人情冷暖,慢慢沉淀。浮躁亦如茶,渐渐沉下去,静气浮上来,笼罩全身。有人说,茶是有来生的,能轮回转世。曾经青翠欲滴,然后含笑曲卷,将阳光含在身心,遇见水,再绽清新,慢慢将一怀阳光释放。经时光洗礼,极淡却馥郁……那么,这茶竟是有灵性的了,就像禅语,看似浅显清淡,却能将心灵归复到容纳宁静。

细想,这喝茶之氛围何尝不是另一个人生呢!一水、一杯、一茶,看那叶,在清澈的水中翻滚飘逸。水与茶,水的清澈和茶的伶俐,就像一个人心思纯净、个性分明的过往,叶梗在清水中渐次舒展开来,如同被卷入一种最安逸的生活。水,沾染了茶的芳香;茶,被水缓缓滋润,开始变得柔和、绵软。一杯茶的清香开始弥散,一个人的人生开始丰满、圆润。

年少,是青涩的龙井,入眼的是华美,养眼;年长,是泡好的碧螺春,入喉的是甜美,润心。骄傲、迷茫、挣扎、不甘、妥协、安然,一杯茶的浮生不过如此。

遂喜欢上了茶。闲来无事,或心生烦累,便坐下,将脑子里的乱麻加以梳理,静静泡一杯茶,任红尘纷扰过耳,柴米琐碎随风。七碗爱至味,一壶得真趣。

茶道讲究和、敬、清、寂,茶因此而雅,心亦因此而清。怪不得两晋奢靡之风渐盛时,侈汰之害,甚于天灾!曾有人呼吁以茶为“素业”,以茶倡廉抗奢靡之风,以茶来拯救一颗颗因过度奢靡而沉沦的心。可见,茶理亦做人之道。

            【摘自2016年4月第2期《吃茶去》杂志;作者:朱华浙江杭州

 



 

三道茶(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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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茶》

更多的地方  更多的时候

它不是茶

往低处说是一种习惯

往高处说是一种信仰

 

还是吃喝的主题

换了一种汤水

当然也就有了不一样的汤色

 

喝法都用嘴

只是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下午茶》

是那些盒子里困倦的叶

在一杯水的热情里

慢慢打开

 

阳光偏西

杯中之事渐渐有了形色

此刻不谈政治

不触及敏感的话题

任凭一叶翠绿

通关开窍

 

微闭双眼  放松身体

就这样散漫在一个下午的时光里

冥想

呼吸

瞅柳絮轻扬

鸟儿飞来飞去

 

一任偏西的阳光

塑成一个人

遐思无限的剪影

 


《夜 茶》 

淡一点  还淡一点

有几片叶子  散开淡淡的绿

就够

 

把眼神放进去

把心绪放进去

一边把杯阅鉴  一边慢慢地品

 

莫想白天的事情

莫想昨天的事情

莫去捣腾那些  早该入库封存的

陈谷子烂芝麻

 

把全身心都放进那份淡绿

想此刻的夜色  稍后的梦寐

或什么也别想

闭目养神

 

只要品鉴到位  

夜色自然就美

入梦就能听见爱情打鼾的声音 


     【摘自2016年6月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 罗明清(重庆潼南),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

 

 

 



 

壶中日月长——读《布衣壶宗:顾景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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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文人吴骞在《桃溪客语》中说道:“阳羡名壶,自明季始盛,上者与金玉同价。”紫砂茶具产于江苏宜兴,盛于明代,上品者贵重不凡且一物难寻,与诸多制壶大家的悉心付出是分不开的。古有时大彬、徐有泉、陈鸣远等名家,今人则推朱可心、顾景舟、蒋蓉等为宗师,《布衣壶宗:顾景舟传》是国家一级作家、紫砂文化学者徐风的近作,细摹顾景舟一生经历,展读中国现代紫砂工艺历史。

顾景舟(1915~1996年)出身布衣,幼时家道中落,幸得祖母爱护,一力维其求学。“工匠”与“工艺”仅一字之差,然差之千里,正如日本民艺美学家柳宗悦所言,工艺之美应当是“自由之美”,工匠只会复制、重复、模仿,而好的工艺都是自由的,不受拘束,乃获天趣。观顾景舟名壶,从最初的“洋桶壶”,到稍后的“石瓢壶”“仿鼓壶 ”,再到“云肩如意三足鼎壶”,再到“提壁茶具”,再到“提梁壶”……无一不是顾景舟个性的体现,而这种个性恰是建立在良好的国学底蕴之上的。没有苏轼文集、张岱诗书等的浸淫,便不会有顾景舟和他的壶,端穆中藏着闲适,古雅中透着亲切,徐风说,“有一条清晰的线路,那就是由简入繁、由繁入简;如百川归海,砥柱中流。”徐风显然也受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因而本书行文清峻、遣词考究,潺潺细流中又不失时代音色,撰者与传主默契相通,一同将滋润与亲和融入紫砂的世界。

细细品赏书中图片,每一把壶背后都藏着一段故事。比如顾景舟与韩美林合作设计的“此乐提梁壶”,挑战紫砂工艺的技术难关,“那是超拔的高,仿佛命悬一线;稍有闪失,即弯曲变形。那是悠然的直,力道藏在里面,可感知,可意会,以手触摸,仍然是挺拔。”那些故事共有一个主题,细节局部的极致完美,造就顾壶的美誉口碑。徐风说,“始有人格,方有壶格”,那是顾景舟对美和艺术的不懈追求。                                            

 

顾景舟颇有些文人习性,清正不阿、不愿将就,律人律己都甚严。做顾景舟的徒弟,个个都叫苦连天,但凡有点小纰漏,毫不留情,肯定要挨一顿当头痛骂。书中有一幅“顾景舟为弟子们制作的水平壶样板”图片,大大小小排排摊开,精细到家、无微不至,另有几幅顾景舟草图、笔记的扫描,直观感受到了顾景舟的严格要求,同时又是倾囊相授。这种师徒之道,也是一种工艺之道,通过器物传递理念,口口相传,时时默念,器之所以成器,人之所以成人。紫砂壶与别的茶具的最大不同,就是它有制壶人的落款,顾景舟不管在何时何地,都争取留下自己独特的铭记,徒弟们从老师身上学得的不仅是技艺,更是为人处世之道。

书中反复提到一个“慢”字,顾景舟做壶,真是让人望穿了秋水,隔几年都难得有作品问世。时人多有非议,说他是“懒坯”。毋论米粮不继的干戈乱世,甚或狂飙突进的红色岁月,顾景舟一径慢悠悠地活在壶里乾坤。这种作风自然与世不容,他偏又看不惯那种“快”活出来的糙玩意,所以这人肯定要吃点苦头,然而实践很快就证明他的正确性,宜兴的陶业从个人作坊转型成了国营,怎能离得开顾景舟等老一辈的工艺技术把关?即便是那样特殊的年代,数以千计的“水平壶”仍然保证了极高的质量,后来成了收藏市场上价格不菲的新贵。手艺来不得半点马虎,慢工才能出细活。这是一种态度,是道法自然的思,是端敬惜物的意,不被严酷的生活磨砺粗糙。热爱紫砂茶具的人,不光是爱它造型意韵,更爱它此中意绪,悄然对抗这个纷扰世界的一颗柔软心。器物之美,藏美于心,月朗风清,云起云落。

紫砂壶在20世纪80年代之后身价倍增,名家名壶更成了无价之宝,顾景舟声名远扬,现实世界里他却依然是个“慢”行者。晚年的博尔赫斯说过,他不再相信成功和失败,顾景舟是否也这样呢?我想,如果我们一生专注一件事,做一件精益求精细致入微的事,我们会渐渐懂得“壶中日月”的真谛。无所谓成功与否,最起码不辜负初心。

【摘自2016年6月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林颐(浙江温岭),系自由撰稿人

 



 

老灯茶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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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灯,是我们村一个知名人物,因为他开办过茶馆。老灯姓刘,名老灯,村里人习惯地免去其姓氏直呼老灯。早在清朝年间,我们这一带沿袭成规有呼号的习俗,老灯也是长辈通过一定呼号程序给他呼的号,他再没有其他曾用名子。

老灯生于清朝宣统三年(公元1911年),在民国三十六年(公元1947年),老灯在我们村庄中心最繁华的临街地塅开办了一个茶馆。茶馆位于东西向的兴隆街北侧,正前方是南北向广平街与兴隆街丁字路口上。茶馆无匾额招牌,但人们都知道这里是茶馆。面阔一间,进深三间,坐北朝南。纵观茶馆外貌,这是由半米高石头为主体基础,采用砖、土坯混合建筑构成的墙体,属于传统的四梁八柱式的框架结构。这是一栋年久失修的破旧闲置平房,墙皮脱落,房屋整体变形。面阔只有一个两扇木门,西墙有两个小天窗,每天只能等到太阳偏西时,方可斜射进去一点点阳光。

茶馆内那是进深三间低矮破旧的屋子,南北长10米,东西宽3.3米。屋内终年光照不足黑咕隆咚,盛夏“三伏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气味,墙皮大半早已脱落,凹凸不平。进门左边西南角有个专供烧开水的煤火炉子,旁边配置一个人工推拉的风箱。不远处置放三个棕色陶釉一米多高的大瓮,专门用来储存用辘轳从井里汲上的水,长长的炉火口可同时烧四、五个锡壶开水。在东南角有两张桌子放锡壶及茶具等物品,再往里边还摆放着七八张茶桌,茶桌长2米,宽1.2米。每张茶桌两侧配有长条凳子,茶馆内可容纳20多人同时饮茶。茶馆内的墙壁、木梁、檀条、木柱子、苫子板都被日久缭绕的烟釉包浆一层,难以辨认木头的本色。茶馆内虽十分简陋,但应有尽有,饮茶所需的物品摆放齐全。

茶馆门前兼营瓜子、烧饼、果子、挂面等其他生活日用品。老灯的妻子温氏一边兜售物品,一边搭讪招揽过往行人请进茶馆饮茶,笑纳茶客做的就是这个活气买卖。不过,老灯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村庄里的乡亲们,远道而来的过客口渴了,喝口白开水或茶水,也不收什么费。就是沿街乞丐要口水喝,老灯也乐意送上一碗,在乡亲们心目中,老灯留下了好口碑。

老灯天生个头不高,身体瘦小,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小,而都长得匀称。他黝黑的脸膛爬满了皱纹,额头上皱纹勾勒出一个醒目的“王”字。他干瘦的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肉,一年四季手巾搭肩上,后腰上插着旱烟袋,油乎乎的烟荷包搭拉在屁股上,像钟摆似的两边摆动着。他衣着简朴,秋冬黑色为主调,春夏白色着身,一年当中总是黑系、白系两色交替的棉粗布。走起路来佝偻着腰,两只手缩进手袖筒里,整天板着脸孔不多吭一声。他发音很低,嘶哑地喉咙头像网着乱丝。人们评头论足起老灯来众口词,是一位老实人,善良瘦骨伶仃、和蔼可亲,为人厚道。他没文化,平常日子靠着养种地为生。

在民国末年,战乱纷繁,多事之秋年代,老灯竟然在村庄里开办茶馆的确难能可贵。饮茶是件清雅的事情、一种清闲的事情,老灯甚至支承着一种在人们现时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事情。老灯一个人,把茶馆经营的不温不火、尽其当然、顺其自然、来去自由、休闲自得。老灯性格内向,他面向登进茶馆门槛的茶客从不握手、不作揖、不鞠躬、不合十,有时只点头、挥挥手、微微笑笑、应声,表示允许、赞成、领会或打招呼。

“早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老灯每天打理的茶馆井然有序,一个人、一个炉火让生命之歌在茶烟水声中渐渐消磨。前来老灯茶馆茶客大多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们,村里家境生活比较富裕户,外村途经路人过客,村里从事农耕种地的人们,半时不晌地把手里的工具放在茶馆门前,走进茶馆举杯豪饮,大有洗肠冲胃的爽快解渴之感。一碗落肚,倦意尽消,身体里顿时感到暖暖的,三碗饮罢,连后背也有阵阵暖意。

在我们村庄里,一般女人们不进茶馆,家境贫穷的人家更是不着茶馆的面。有时村庄里逢年过节或村里、家里有个什么大喜事等等,家道殷富人家慷慨解囊,邀请因贫穷喝不起茶水的乡亲们进茶馆喝喝茶水。也有的趁农闲时节有功夫,那些经常闲逛的老人们,溜达进茶馆里围坐在一起,漫无边际地唠唠嗑、抬抬杠、拌拌嘴热闹一番!那场面就叫吊起来不打——要得就是这股劲儿!在茶馆内,凡是茶客需要招呼老灯掌柜往茶壶里添加水时,尽管老灯个子低矮,但老灯尽量踮起脚来,抬高壶嘴与茶壶保持半米距离“用二滚三沸”的水高冲,一般冲水八分满为止。冲后加上壶盖,以保茶香。如第一壶茶高冲后,稍焖会儿茶再倒入小茶碗里慢慢喝。

我们这里的人们饮茶,从不喝凉茶、不吃茶叶、不喝半温茶、空腹不喝茶、睡前不喝茶、喝药不喝茶;壶嘴与壶嘴倒水不能相碰着,倒沸水时、不能用嘴吹热气;不称饮茶、不叫品茶、不称用茶、习惯上只称谓三个字“喝茶水”。

老灯茶馆用呈锥形的锡壶烧水,锡壶色泽灰暗,传热快、防潮、保温、耐酸、耐碱,锡不容易氧化。包浆则是慢慢加深的,呈现出亚光的色调,均匀而沉着,泡出来的茶非常清香。

那些年,茶具也无外乎提把式大瓷壶和端把式小瓷壶两种,无盖式的大碗或小茶碗,又称汤碗。经常光顾老灯茶馆的老茶客,自己配有专壶、专碗,并有明显标记,不允许他人使用,也有的茶客自带茶叶。

灯茶馆一般上午9时开门,晚上9时关门,中午不休息,一天经营12小时。有的茶客一次进茶馆就喝上半天,也有的茶客分上午喝茶半天,下午喝茶半天,也有的茶客晚上来茶馆喝茶。茶水沏的浓淡则由自己掌握,有的茶客一壶茶水喝的泛不出茶颜色为收官标志。主要以花茶(花熏小叶)为主,也有其他三、四个茶叶品种不知其茶叶名称。茶叶来源是从石家庄经销茶叶的店铺和振头大街茶行购进,托人从外地购进、街上游走叫卖的挑担茶商买来等进茶渠道,也有茶客自带茶叶的。那个年头儿就这么几个茶叶品种,这里的人们约定俗成都是用100度的沸水冲泡茶叶,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把茶叶冲泡开,茶色透出来了方才喝茶水。

那些因家境不优裕喝不起茶水或喝不惯茶水的普通人家,他们从祖辈上流传下来的经验,在家里自制灵丹妙药的“茶水”方法。一则采取红枣在微火上焙糊,放入壶中几粒,开水冲泡,泛起红色油润后,就当茶水般饮用。虽不是茶水,但有健脾益胃、补气养血、安神之功效。二则采取熬一锅绿豆汤,其颜色呈现绿豆原有的本色,全家人均可享用。对人身体有消暑益气、清热解毒、止渴消暑,营养成分比较丰富。三则采取熬红豆汤喝,其颜色呈现红艳艳,有清热解毒、生津、利小便、消渴、护心之功效。无论是大枣、绿豆、红豆,自然色彩斑斓纷呈,有助于人的饮食欲望大增。

老灯茶馆为了应对晚上茶客喝茶,用棉花籽油、洋油灯(煤油灯)、罩子灯吊在房顶上照明。难忘的1957年,我们村庄里终于迎来了采用电灯照明,也就是这一年,老灯茶馆开办了风风雨雨10年之久,因世事多变缘故,终于寿终正寝。一家老灯茶馆从开张到关闭力挺10年营业不衰,除老灯钟爱茶馆本行外,也源于我们振头村地处太行山山口,井陉、获鹿出山之“孔道”,南来北往的商贾云集。村史可追溯至隋开皇三年,振头历史上的“石邑城”繁华390余年,寸土寸金的振头“二七大集”延绵400多年历史,振头村素有“日进斗金、夜出斗银”之说。自从老灯茶馆炉火熄灭之后,至今已有58年历史了,村庄里从未有人再开办过第二家茶馆!

老灯于1984年去世。永远的老灯茶馆将给振头村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中国北方村庄那些年里,弘扬茶文化具有“标本”意义的一段佳话!

 

         【摘自2016年6月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张聚锋(河北石家庄)系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理事石家庄市振头文化研究室创办人

 

 

 

 

 

 

 



 

大师品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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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春风二三月,石炉敲火试新茶。”春茶色泽翠绿,叶质柔软,滋味鲜爽,香气馥郁,而且富含较高的营养成分,所以深受众人青睐。而大师们品茶,则能品出一种心境,一种文化的味道。
  鲁迅先生爱喝茶,有次买了二两好茶叶,开首泡了一壶,怕它冷得快,用棉袄包起来,不料郑重其事来喝的时候,味道竟和他一向喝着的粗茶差不多,颜色也很重浊。鲁迅在《喝茶》中写道:“我知道这是自己错误了,喝好茶,是要用盖碗的,于是用盖碗。”果然,泡了之后,色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确是好茶叶。鲁迅说,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就须有工夫,其次是练习出来的特别的感觉。但鲁迅最后还是回归他的本色,说:“我们试将享清福抱秋心的雅人,和破衣粗食的粗人一比较,就明白究竟是谁活得下去。”
  林语堂先生是个茶中高手,熟知茶性,深知茶道。他常说“只要有一只茶壶,中国人到哪儿都是快乐的。”他喝茶有“三泡”之说,“第一泡譬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幼女,第二泡为年龄恰当的十六岁女郎,而第三泡则是少妇了。”他在《谈茶与友谊》中写到,茶有一种本性,能带我们到人生的沉思境界里去。在婴孩啼哭的时候喝茶,或与高谈阔论的男女喝茶,是和在雨天或阴天摘采茶叶一样的糟糕。林先生还说,茶叶在晴天的清晨采摘,那时的山上晨气清稀,露香犹在,所以茶的享受还是与露的芬芳发生联系的。此刻,茶成了纯洁的象征。
  老舍先生一生的嗜好就是喝茶。他生前有个习惯,就是边饮茶边写作,一日三换茶,泡得浓浓的。据老舍夫人胡絜青回忆,老舍无论是在重庆北碚或北京,他写作时饮茶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过。创作与饮茶成为老舍先生密不可分的一种生活方式。他在《多鼠斋杂谈》中写道:“我是地道中国人,咖啡、可可、啤酒、皆非所喜,而独喜茶。”“有一杯好茶,我便能万物静观皆自得。”老舍以清茶为伴,文思泉涌,难怪能创作出《茶馆》那样不朽的名篇。直到今天,北京的“老舍茶馆”,中外闻名。文人墨客到了北京,不去老舍茶馆坐坐、喝上一碗茶,简直就跟没来过北京似的。
   杨绛先生曾居英国多年,虽然她不推崇牛奶加红茶,但在《我们仨》中她又承认,一早起来一壶牛奶红茶,已经成为习惯了。她在《喝茶》中说,曾听人讲,西洋人喝茶,把茶叶加水煮沸,滤去茶汁,单吃茶叶,吃了咂舌道:“好是好,可惜苦些。”洋人的喝法,浓茶搀上牛奶和糖,香洌不减,而解除了茶的苦涩,成为液体的食料,不但解渴,还能疗饥。不知古人茶中加上姜盐,究竟什么风味。杨先生说,照《红楼梦》中妙玉的论喝茶,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那末喝茶不为解渴,只在辨味,细味那苦涩中一点回甘。也许这点苦涩,正是茶中诗味。
  在这些大文豪笔下,一杯清茶品尽了人生沉浮。而他们的嬉笑怒骂,也尽在一杯清茶之中。他们这种气味相投的缘分,也为品茶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摘自2016年6月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荆墨山东滕州

 



 

就这样把茶泡出心事(外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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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附庸风雅,就是想在这雨声里

有一缕茶香,陪着书香

 

同样是树的叶子,却蕴含了风雨的滋味

那山的滋味,那水的滋味

蕴含了采茶人的心思,制茶人的心思

还有,送茶的人,在远方


 

捧茶,手不凉,心不冷

我甚至羡慕这杯子,这水

如旗,如箭

茶,被杯子和水拥抱着,舒展抒情

我的想法忽然有些怪怪的

我羡慕这水,羡慕这杯子

他们联合起来成为春风

茶的春风

让茶,唱歌,跳舞,营造心境

 


边喝茶,边读书

我还试着写几行字

在我一边喝茶,一边读书的时候

其实,我怕这夜色的深度加重我的心事

茶香,缥缈着充满我的心空

 

这些,是多么好的相安无事

一杯茶,让我端坐于无边的宁静

我看见草原,看见风

看见牛羊,一匹白马,驮着我的行程

我看见,一朵茶,演绎着前世来生

 


茶,最适合思想和想念

在茶面前,我总是深入寂静

走进一些细节的深处

我想用我温暖如春的手掌,把一片嫩茶护住

布上我的指纹

我想说,一切,都别匆匆忙忙

包括别急着成为一片茶叶

 摘自2016年6月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赵长春河南新乡



 

“绿色珍珠”熙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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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茶去》杂志刊文)在中国近代的茶叶历史上,似乎没有一种茶能像“熙春”茶那样,产量之大,质量之好,价格之高,出口之多,畅销之广,影响之深远;在世界各国几乎都有她的踪迹并留下了美好的声誉;也似乎没有一种茶能像“熙春”茶那样,在中国茶叶的出口外销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无论是在茶叶影响英国工业革命的兴起过程中,还是在引起美国独立战争的波士顿倾茶事件里,抑或是在中国明清以来的茶叶发展、竞争与变革中;似乎都有“熙春”茶的身影……所以说,“熙春”茶不仅仅是“绿色珍珠”,更可以说她是璀璨明珠;因为“熙春”茶走南闯北,飘洋出海,不仅成为欧洲贵族争相拥有的珍品并行销各地;同时,“熙春”茶更是以其优异的品质风靡世界、桂冠叠戴并谱写了中国近代茶叶外销史的辉煌篇章!

 

一、熙春溯源

    “熙”,古同“禧”,福,吉祥。《说文》曰:仰熙丹崖,俯澡绿水。熙春,明媚的春天;同“熙春茶”。熙春茶(Hyson),源自“熙春”(hei1 cên1);也称贡熙茶(Hyson)。“熙春”这个名字,源于晋代文学家潘岳(247~300)的作品,在其《闲居赋》中有“于是凛秋暑退,熙春寒往”之句;意思是冬去春来、茶芽初发于早春采制而成。人们用形容春天的词语来描写熙春茶,是因为春天既是“熙春”茶的采摘季节,更因为春天的新绿也是“熙春”茶的颜色。至于后来“熙春”茶被称为“贡熙”茶,是为了夸耀“熙春”茶的名贵,也是因为“熙春”茶是进贡给皇室的“贡品”。还有一种附会的说法是,“熙春”茶曾进贡给康熙皇帝,所以就有了“贡熙”之名。

“熙春”茶是“屯绿”茶的一种,而“屯绿”茶则是来源于松萝茶;也就是说,“屯绿”茶的前身是松萝茶,当“屯绿”茶从松萝茶中分离出来的的时侯,“熙春”茶就自然而然地拔得了头筹。道理很简单,当用毛茶原料进行精制或精加工处理并提取出整齐匀净的成品茶(精制茶)时;无论是提取出长形或圆形的成品茶,在“屯绿”茶的产品结构中,都有“熙春”、“贡熙”等花色品类;这就是“熙春”、“贡熙”茶出类拔萃的先决条件。当然,“熙春”、“贡熙”茶和松萝茶不同的是,松萝茶问世后被人们誉为“绿色金子”,而“熙春”、“贡熙”从松萝茶中分离出来后,却被人们誉为“绿色珍珠”。

据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茶叶学会名誉理事长、著名茶学专家陈宗懋先生主编的《中国茶经》记载:松萝茶的采茶技术,早在三四百年前就达到精湛的程度,明代闻龙《茶笺》记载:“茶初摘时须拣去枝梗老叶,惟取嫩叶,又须去尖与柄,恐其易焦,此松萝法也。炒时须一人从旁扇之,以祛热气,否则色黄,香味俱减。予所亲试,扇者色翠,不扇色黄。炒起出铛时置大瓷盘中,仍须急扇,令热气稍退,以手重揉之,再散入铛,文火炒于入焙,盖揉则其津上浮,点时香味易出”。“屯绿”茶的炒制技术,就是在这种规范的基础上而发展完善的。

“屯绿”茶属眉茶,有珍眉、凤眉、特贡、熙春、贡熙等品名,主产地是安徽休宁、歙县、祁门、屯溪以及江西婺源等地;因历史上集中在安徽屯溪加工输出而得名;也是中国外贸出口之极品名茶。

茶叶专家陈宗懋先生在其主编的《茶叶大辞典》中对“屯绿”茶亦有介绍:屯绿,原产安徽省黄山市休宁、歙县、黟县、祁门东乡和屯溪区的长条形炒青绿茶,因历史上与本区相邻的婺源等地生产的炒青多集中于屯溪加工销售,故统称“屯绿”。据王镇恒、王广智主编的“九五”国家重点图书《中国名茶志》记载:南宋以后,安徽江南茶区名茶生产全面崛起,明清时代达到鼎盛……休宁松萝山松萝茶作为炒青型名茶的鼻祖,创制于明初,到明代中后期已远近闻名;明末清初松萝制法已传播到安徽南北和赣、鄂、闽诸省,成为一大宗茶品。松萝茶出口始于清康熙年间,至嘉道年间,出口兴盛,发明了松萝茶特别技术并逐渐演化为屯绿,分珠茶、雨茶、熙春三类,共10多个花色、品级。

珠茶:以其结构浑圆,形似珍珠而得名;分别按茶的大小和身骨轻重分为5个品级。

雨茶:以其形长似雨点而名,分别按茶型大小和身骨轻重分为5个品级。

熙春:结构为不规则的块状,多由芽头和肥厚叶子叠合而成,结成不规则块状;分别按茶块大小和身骨轻重分4个品级。

清道光年间的“屯绿”茶盛行二十四花色,即“十雨”、“八珠”和“六熙”。“十雨”是珍眉、凤眉、蛾眉、正雨、副雨、茅雨、眉针等;“八珠”为麻珠、宝珠、珍珠、园珠、虾目等;“六熙”指贡熙、眉熙、正熙、副熙等。

清同治年间的“大帮官堆”屯绿茶有“七珠”、“八蕊”和“三熙”。“七珠”是麻珠、宝珠、圆珠、虾目等;“八蕊”是蕊眉、珍眉、凤眉、针眉、香眉、雨前等;“三熙”是指贡熙、眉熙和熙春。

清光绪年间徽州歙县知府何润生在《徽属茶各条陈》中对屯绿茶也有介绍:“绿茶内分三总名,曰珠茶、曰雨前、曰熙春。熙春内分四等:眉正、眉熙、副熙、熙春;雨前内分五等:珍眉、凤眉、蛾眉、副蛾、茅雨;珠茶内分五等:暇目、麻珠、珍珠、实珠、芝珠。皆为洋庄(外销)。均内用锡罐,外装彩画板箱”。

“屯绿”茶从松萝茶中分离出来很多的花色品种,但基本制法与拼配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只是随着国际茶叶市场的需求而变化,在精制率不断提高的情况下,进行花色品种的变化。而“屯绿”茶各花色品种,都是在反复的炒、筛分、风选、拣剔中产生,尤其是通过严格的筛选(园筛、转筛、扣筛、抖筛)、扇、撼等工艺后,才提取出各种花色品种茶,其长短、精细、轻重、形态、整齐匀称,甚至可以称为纯净。

 

二、熙春演变

“屯绿”茶为什么要从松萝茶中进行分离呢?茶叶专家说“成品茶中各种形态的花色组成,在过去称‘大帮’,就是产品结构”。而外销绿茶产品的结构,主要是指精制厂收购的毛茶原料,需要按其不同形态,通过复制作业(或称精制、精加工处理),分别大小、长短、粗细、厚薄、轻重,汰除杂劣,并分门别类,提取出来的整齐匀净的成品茶(或称精茶)。而收购的毛茶,顾名思义,是很复杂的,有香气滋味内质优次悬殊的,有形态大小不齐的,有烟焦劣变夹杂的等等。精制的主要目的就是视各类毛茶原料,在分别内质品次、汰除劣异的基础上,整饬形态,提取相应产品,使之发挥最大经济效益。

这就是茶叶业内人士所说的,要“看茶做茶”;而内质特优的茶叶,为使外形整饬并能更好地衬托出产品的优美,就要特别细致的处理,这就是所谓的“好茶精做”。而有些形状粗壮的茶,内质不一定差,就要所谓“粗茶细做”。总之,都是为了发挥毛茶的自然品质优势,以取得更大的经济效益。

“屯绿”茶从松萝茶中进行分离、创制或改革,是徽州茶商经营理念的体现;从茶叶销售角度来看,也是徽州茶商坚持诚心为质、以义为利的销售理念的体现。如徽州茶商吴荣寿,在茶业经营的过程中就不断地进行革新,他以重金聘请制茶名家汪汉梁为总管,在选料与配方上融婺(源)、歙(县)两家为一体,制成了色香味焕然一新的“抽芯珍眉”和“贡熙”茶,从而在上海一举夺得绿茶评比魁首并誉满沪港等地。徽州茶商在经营茶叶时还注意收集消费者的反馈信息,并根据消费者的不同口味,不断地提高品位,这不仅体现了徽商的人本精神;同时,也反映了徽州茶商经营思路之清晰和经营手腕之灵活。

据中国茶叶专家傅宏镇先生考证:“屯绿”全面创制或者改革是在1820年左右,当时徽州婺源东乡有俞德和、俞德昌、胡源馨、金龙泰等多家茶号,他们精心创制1000多箱高级绿眉茶,直运香港销给东印度公司;因为质量优、销路好、利润高,所以屯溪各家茶号立即仿效并全面经营、精制绿茶外销。

清光绪二十二年,黟县茶商余伯陶在屯溪长干坊设立“福和昌茶号”,以眉茶的制法为基础,精益求精地提取“抽蕊珍眉”运往上海出售,也受到了欧洲消费者交口称赞。而屯溪的一些茶号也在这一启发之下,在茶叶精加工时提取特等“贡熙”茶;而这些“贡熙”茶特别适合俄国消费者的嗜好;此后“珍眉”茶行销西欧,“贡熙”茶行销俄国,都成为了世界茶叶市场的畅销品。于是,在全国茶叶生产开始中落的清朝末年,由于徽州茶商的审时度势,并根据市场需求来不断地改进茶叶制作方法,从而给徽州的茶叶生产和贸易带来了新的生机,而那些大茶商们也从中获得了巨利。如徽州婺源茶商孙友樵,他继承祖业后在屯溪观音山扩大“怡新祥”茶号的规模,他尊重制茶师傅技艺的发挥和创新,他收购优质毛茶精制特珍、抽蕊、珍眉和特贡、贡熙等外销茶出口,所以,他不仅获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也成为了茶界巨商。

据道光二十六年(1815)的相关资料记载,茶商江有科和其子江文缵,在歙县芳坑江氏祠堂以及漳漂等地租赁厅屋数间收购初加工后的毛茶,经过抖筛、减簸、拣茶、焙茶、风煸等多道工序,加工制作“松萝”、“雨前”、“圆珠”以及“熙春”、“贡熙”茶等品种,将成品茶装入锡罐并密封,外面还用彩画板进行包装,每箱装茶30斤至40斤不等;每年有200多担茶叶通过广州销往世界各地并获利颇丰。也正是由于徽州茶商知书识理,有较高文化素质,因此使他们能在复杂多变的情况下审时度势,在拥有品质优良的徽州茶品的同时还具有十分灵活的经商手段,以至有了松萝茶和“熙春”茶的创新;从而浓墨重彩地写下了徽州茶畅销世界各地的历史,并在17世纪至19世纪中叶,开创了称雄世界茶叶市场的黄金时代。

清代是徽州茶叶辉煌的年代,茶叶种类迅速增加,红茶绿茶并驾齐驱;尤其是在松萝茶制作工艺和贸易兴盛的影响下,徽州遂成名茶荟萃之地;而祁门红茶、黄山毛峰、金山时雨茶等后起茶品之秀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以致出现了祁红屯绿、毛峰称雄的局面。而“熙春”茶则是独树一帜,它以其美好的传说,优异的品质以及适合外国人的口味而畅销世界各地并风靡世界茶坛。有专家指出:徽州茶商能在海外贸易中一度执掌牛耳,除了具有徽商种种的优势,如有着悠久丰富的从商经验,有着较高的文化素养并讲究商业道德之外,更为重要的是血缘纽带与地域纽带在茶商的经营活动中发挥了特殊的效用。

正是由于徽州茶商的商业活动促使了地区生产关系的变革,也促进了徽州茶叶的兴盛和茶叶品种的增多以及茶叶品质的不断提高;所以,“松萝”、“熙春”茶在徽州茶商的贸易活动中频频崭露头角,最终得以行销世界各地。

 

三、熙春出口

“熙春”茶自诞生后很快就声名远播,她不仅为世人所重,争先恐后地购销于国内外市场,同时也成为世界闻名的茶叶之一。

早在16世纪末、17世纪初,当我国绿茶中的珍眉、珠茶等还没有问世前,“熙春”茶就已经与松萝茶、武夷茶先后出现在欧洲并风靡世界。当时,出口的茶叶还没有经过后来称之为“精制”的工艺过程,但全都是国内已有盛名的具有独特风格的产品。所以,如同在国外文献上的松萝茶名被称作(singlo)一样,熙春被称为(Hyson);尤其是在中国茶叶风靡英国直至世界各地以后,有关中国各种名茶的名称,如武夷茶 (bohea)、熙春茶 (hyson)和松萝茶 (singlo)等;也就不断被英语借用;而tea 被英语借用后,就构成复合词如:green tea(绿茶)black tea(红茶)等多达190 余个。

 1610年,荷兰人首先从中国运茶到欧洲,而当地人对中国茶叶惊叹不已,认为茶叶是“灵草”也是“能治百病的药”,甚至把茶叶看成是“贡熙”(进贡给皇帝的佳品);很快,松萝茶和“熙春”、“贡熙”茶等就受到了消费者的青睐。

 1660年,英国著名茶商托马斯•卡洛韦出版的《茶叶和种植质量和品德》一书说:“茶是很珍贵的一种饮料,价格昂贵,只有王公贵族把它用作赠送客人的礼品”。尽管出口到欧洲的茶叶价钱昂贵,但是当地人只要能买到中国茶叶,也是“其价几何,在所不惜”;尤其是“熙春”、“贡熙”茶在大批出口后,欧美的商人将这种浑圆如珠的茶叶意译为GunPOwd(意为火药枪的子弹);也就是这种形似“枪弹”的茶叶,屡屡成为东印度公司采购单上的紧俏商品,成为西方商人掠取暴利的时髦饮品;所以说“熙春茶”不仅是我国传统的出口茶之一,也是我国历史上最早传播到国外的名茶。

 18世纪初期,“熙春”茶已大量输往国外并受到了消费者的喜爱;当时,广州销到欧洲的茶叶,有红茶和绿茶两大类,其下名目繁多,常见的有松萝茶、珠茶以及熙春茶等。当时,“熙春”和“贡熙”茶在伦敦市场上售价甚高,“熙春茶”每磅卖价高达10先令6便士,因其茶价之高不亚于珠宝,所以曾被人们美誉为“绿色珍珠”。到了19世纪中后期,“熙春”茶出口达到鼎盛时期,年输出量约1万吨;输出初期以销欧、美为主,20世纪20年代起,以销西、北非为主。茶叶专家程启坤、姚国坤在《绿茶金三角及其优势》中指出;清代以松萝茶为代表的徽州茶出口量很大,清光绪年间其出口量约占全国茶叶出口量的90%;而早期输入欧洲的中国茶,是以绿茶为主。

 依据英国东印度公司1702年的订单来看,其中松萝绿茶占了三分之二。从英国东印度公司进口茶叶的数字也可以看出,在17211730年间,东印度公司进口的武夷茶为336万磅,松萝茶为458万磅;因此可以认为,欧洲人早期饮用的茶叶是以松萝茶为主的炒青茶;如“熙春”、“贡熙”茶等

 1740年,在英国东印度公司进口茶叶的账目中,就将进口的茶叶分为武夷、小种、松萝和“熙春”、“贡熙”茶等10种;而与松萝茶一同出口的“熙春”茶也是声名鹊起并风靡世界。在英国伦敦茶叶经纪人协会印发的报告中,有一种表格叫“伦敦茶叶进口、存货及提货之非正式估计中所用之平均重量”,就是对各种茶叶进行非正式估计时,所用之每箱平均重量。

如下表所示:

贡熙   半箱    每件58

             每件17

副熙   半箱    每件65

             每件25

珠茶   半箱    每件60

             每件34

麻珠   半箱    每件66

             每件37

根据东印度公司的收购订单中关于红茶绿茶的分类统计,在1741年至1750年间,绿茶中的眉茶进口量是8029616磅,“熙春”茶进口量是1320166磅,珠茶和其它绿茶的进口量分别是161646磅和9338磅。通过这个分类进口统计,我们清楚地知道“屯绿”茶以及眉茶、珠茶和“熙春”茶其时的贸易情况,同时也表明了它们在茶叶贸易中的重要地位。

 1750年瑞典“卡尔亲王号” 商船来华,随船牧师为瑞典博物学家彼得•奥斯贝克,他在《中国和东印度群岛旅行记》一书中,对于茶叶有着详细生动的记述;他在书中提到了十余种茶叶,并详细地记述了“卡尔亲王号”返航时运载茶叶的清单:如武夷茶(红茶)共 2885箱,1030642磅;工夫茶 1071大箱和288小箱,共96589磅;“熙春”皮茶共140箱,7930磅;“熙春”茶共31桶,2206磅;其他各种茶1720罐,3557磅。由以上资料可见,当时瑞典商船的运输货品中,茶叶所占份量之重。 在英国东印度公司所签订的1778年各船舱货合约中,购茶情况如下:从广州“十三行”潘启官那里订购的屯溪茶和松萝茶2000担,贡熙茶200箱;从瑛秀那里订购的屯溪茶和松萝茶2000担,贡熙茶200箱;从浩官那里订购的茶为贡熙茶100箱;从石琼官那里订购的茶为贡熙茶100箱。另外,英国东印度公司对17733月至17829月的10年中,公司英国市场上所售出的茶叶进行了统计;屯溪茶、松萝茶1832474磅,贡熙茶218839磅。当时,英国市场的茶叶销售价格是:属于红茶的白毫每磅15先令,工夫茶每磅14先令,普通武夷茶每磅12先令属于绿茶的熙春茶售价为每磅36先令,珠茶售价为每磅18先令,普通绿茶每磅15先令

 1784年,由于英国对茶叶的需求较大,英国东印度公司卖给本国茶商的茶叶价格也开始走高:如武夷茶每磅44便士,松萝、“熙春”茶每磅121便士;此时法国、荷兰、丹麦、瑞典的走私茶价是:武夷茶每磅19便士,松萝、“熙春”茶每磅69便士。而在当时英国伦敦的市场上,松萝、“熙春”茶每磅售价十先令六便士。1820年以后,“熙春”茶开始销往英国、俄国和美洲;到了18621874年间,“屯绿”和“熙春”茶外销竟多达十万引。

茶学专家陈椽在《茶叶通史》中说:“屯绿”茶自明末开始产生后,就成为主要的外销茶,至1821年至1850年时,“屯绿”茶每岁外销至五、六百万引(每引旧秤120斤),这还不包括走私茶和贡茶。到了18451846年期间,茶叶价格不断攀升,以绿茶“熙春”和小珠最高,每担可售银46两左右(含出口关税);其次是雨前绿茶,每一担约售40两,最低是屯溪茶和工夫红茶,每担约售2427两。当年,茶叶平均售价为37两,其中“熙春”茶的售价比屯溪茶高出约一倍。

 1751年,广州出口茶叶的价格为松萝每担2066担,贡熙每担4113两。1775年,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两艘商船所购贡熙茶竟然高达每担58两白银。

而到了1790年,英国伦敦皮卡迪利大街212号售茶价格表明,红茶价格已经明显低于绿茶,所售价格最低的“绿茶每磅5先令6便士至6先令”,最低的红茶为“武夷茶每磅4先令4便士”,质量最优的绿茶为极品熙春茶,标价为14先令到16先令。

    “熙春”茶在美国也有销售。美国华茶输入早期多为低级的茶,后来发展到输入较高级的茶;尤其是19世纪后,品类高的绿茶,如“熙春”、雨前、副熙茶的输入量开始增加。到了1837年,“熙春”等绿茶占进口茶总数的4/5以上中美茶叶贸易的迅速发展给美国带来了极大的利益,所以中美茶叶贸易得到了美国政府的鼓励,并制定了有利于茶叶输美的税收政策。1789年,美国开征茶税,红茶每磅15分,圆茶及珠茶22分,贡熙、雨茶(珍眉)55分。至1900年,广州尚有一部分“贡熙”及副熙茶输运出口。当时活跃在广州的法国商人罗伯特•康斯登说:“茶叶是驱使我们前往中国的主要动力,其他的商品只是为了点缀商品种类。”

    清光绪年间徽州歙县知县何润生,在1896年撰写的《徽属茶各条陈》报告中说:“徽属产茶以婺源为最,每年约销洋庄三万数千引(一引为一百斤);歙、休、黟次之,绩溪又次之。四县每年共计约销洋庄四五万引,均系绿茶。绿茶内分三总名,珠茶、雨前、熙春皆为洋庄,均内用锡罐,外装彩画板箱。箱分三名:二五双箱、连罐计重不过一十一斛有奇;三七箱,连罐计重不过十二斛有奇;大方箱,连罐计重不过十五斛有奇。三七箱高一尺四寸,阔一尺二寸;二五箱比三七箱小一码,大方箱比三七箱加一码。胥有准式,每箱可装细茶四十余斛,粗茶三十余斛。徽州内销茶不及十之一二,专用篓袋盛储”。

 

四、熙春美誉

    “熙春”茶叶底嫩匀,卷曲嫩绿,茶叶入水慢慢舒展,口感淡雅青涩;而上品“熙春”茶在谷雨前采摘,汤色金亮,色泽绿润,香味醇浓;其内质与相应品级的绿茶相比,具备味厚汤清,汁浓耐泡的特点。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风味和良好的品质,使得“熙春”茶出口到国外以后,不仅是受到了消费者的青睐;其身影和名声也在国外的文学作品中屡屡出现,以致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历史资料和文字记录。

    “精艳彩瓷播清馥,青翠熙春注享客;诗人浸润玉液里,华堂满飘习习香”。这是爱尔兰每年举行的盛大“诗节”中无名氏的一首“品茶”诗,辑在1752年刊行的诗集中。这首诗出自于美国威廉•乌克斯所著的《茶叶全书》第488页(中译本漏译,是中国茶叶专家钱樑先生翻译的)。从那以后,英国名诗人如霍谷森、拜伦及荷美思等诗人,都在他们的诗歌作品中,留下了关于“熙春茶”的吟诵和赞美。

     1773年,苏格兰浪漫主义诗人费格森在赞誉熙春与武夷名茶时,写道“爱神永其微笑兮,举天国之芳茶而命之,沸煎若风雨而不厉兮,乃表神美之懿微……,女盖为神致尔虔崇兮,彼因胜之甘液,唯熙春与武夷”。而在艾默生的作品《色诺芬尼》第一节中,也有关于“熙春茶”的记载。

    1785年,美国人威廉•乌克斯在《茶叶全书》中记载:英国保守党政客Rolle为英国自由党员数人所作的(《THE ROLLIAD》鲁里之流)诗中有一首云:“茶叶本多色,何舌犹能穷?熙春与武夷,此绿彼又红;松萝与工夫,白毫和小种,薰花真芳馥,麻珠更稠浓。”由此可知“熙春”茶在国外的影响。当然,“熙春”茶能作为外国诗人吟咏的对象,可以想见在它们成诗之前,已经是在当地社会流行得相当普遍和久远了。

    16世纪末,许多欧洲人写的关于东方的著作中都述及中国茶叶的知识。当时,英国文化艺术界以茶为题材写了许多的作品,如1663年,瓦利向查理二世饮茶皇后卡特琳祝寿时写的一首茶诗,其中有“月桂与秋色,美雅与茶比……物阜称东土,携来感勇士,助我清明思,湛然去烦累”。 1771年,英国爱丁堡发行的《不列颠百科全书》第一版“茶”条下有这样的记载:“经营茶的商人根据茶的颜色、香味、叶子大小的不同把茶分成若干种类。一般分为普通绿茶、优质绿茶和武夷茶3种。其它品种的茶似乎也都可以分成这3种。……“熙春”茶和珠茶等高价优质绿茶都属于此类。武夷茶比以上两种叶子都小,颜色比其它品种更深,有时发黑,口感、香味均宜,口感似乎是涩中带甜,绿茶好象都是紫花地丁的香味,而武夷茶则带有蔷薇花香。英国《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提及的是“熙春”茶、珠茶都是“屯绿”,而文中所指的普通绿茶和优质绿茶,应该是指“屯绿”茶和松萝茶。

     1784年,美国商船“中国皇后号”经由纽约开往广州,开始中美茶叶的直接贸易,此后华茶源源入美;当松萝和“熙春”茶进入美国市场后,同样也是留下了值得我们回味、重视并研究的茶叶文献史料。

     1803年,美国纽约晚报上刊载了一则茶的广告:“新到二百零五箱上等贡熙茶,华脱街182Elljsuane公司启。”

    1816年,在美国纽约报纸上又出现了茶叶拍卖广告,名松萝茶区所产者,由John Hone主持拍卖,地点在自由街Astor码头”。

    1817年,清朝廷命官蒋攸锬在奏折中说;“闽、皖南人贩运武夷、松萝茶叶,赴粤省销售,向由内河行走;”禁止“出洋贩运”。

    1836年,在美国菲列特尔菲亚市,报纸上又刊出一条关于中国茶叶的广告,全文如下:“茶叶——兹有大帮(文中的“大帮”是指“大帮官堆绿茶”。)茶叶专家钱樑先生说:“成品茶中各种形态的花色组成过去称大帮,就是产品结构”。)各种包装之贡熙、珠茶及圆茶出售,品质优良,如蒙光顾,请至Soutn Front街十三号,Osamuel M.Kempton公司启。”

     美国医生、作家赫漠兹《波士顿茶会谣》中,也写道了“熙春”茶;他说“……犹辨得熙春香气自由之茶杯依然充沛满常新之奠灵甘醴……

  茶叶为西方贸易商带来了巨额利润,以至历史学家普里查德认为“茶叶是上帝,在它面前其他东西都可以牺牲。”而1915年,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徽州“贡熙”茶获得了博览会金奖。

    从世界经济发展史的角度而言,在二十世纪以前西人所寻求的中国商品中,唯有茶叶在中西贸易中长期居于支配地位;尤其是徽州的松萝茶和“熙春”茶,在长达几百年的中西茶叶贸易活动中,一直是拥有良好的品质、美好的声誉和绝对的话语权。

 

五、专家阐述

    中国茶叶专家钱樑先生《论贡熙》(兼论外销绿茶的产品结构和发扬品质优势问题)文中,专门介绍了“贡熙”茶的溯源、演变以及在外销绿茶产品结构中的地位等等。198312月,中国茶叶学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钱樑先生《论贡熙》这篇文章作为学会提供大会的论文之一;1984年,这篇文章还载于商业部杭州茶叶加工研究所、全国茶叶加工科技情报中心站第2期的《中国茶叶加工》杂志。


    钱樑先生在《论贡熙》文中指出:1843年五口通商后,上海外商云集,不久即超越广州成为中国对外贸易的最大口岸,尤其是因为上海接近产茶省区,就成为了茶叶对外贸易中心,出现了如1886年的空前大发展。经过长期积累的产销实践经验,外销绿茶已大都在生产集散地设立复制茶厂(茶号或称内栈)收购茶农毛茶,通过分类分档装箱后运到口岸,经过洋庄茶栈卖给洋行出口。一直到20世纪30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外销绿茶的货源已基本形成两大系列:一是路庄系列,称为路庄茶,另一是土庄系列,称作土庄茶,不论是路庄茶或土庄茶,长形茶或圆形条的产品结构中,都有贡熙或熙春、付熙等花色品类。

     钱樑先生在《论贡熙》一文中还阐述了“贡熙在外销绿茶产品结构中的地位”,他明确指出:“这里所指的外销绿茶产品结构,主要是指精制厂收购的毛茶原料,按其不同形态,通过复制作业(或称精制、精加工处理),分别大小、长短、粗细、厚薄、轻重,汰除杂劣,并分门别类,提取出来的整齐匀净的成品茶(或称精茶)。钱樑先生还明确指出:“贡熙或熙春这个花色,在外销绿茶产品结构中,有非常突出的地位和作用。这是因为任何地区的毛茶,不论是圆茶或是长茶地区,毛茶总是毛的,不可能纯净的。为整饬好长茶必须分离出团曲的原料;同样做圆茶也必须分离出长扁形和粗松的原料。不然,也用不到“精制”这个环节了”。“例如产制眉茶的皖南地区1938~1939年的路庄大帮构成,整个屯绿为抽珍(特别珍眉)占18%、珍眉占31%、抽贡(特别贡熙)和普通贡熙占33%、正副针眉占18%。祁门枭溪口大帮的构成为抽珍占17%、珍眉占37%、抽贡和贡熙占33%、正副针眉占16%;歙县大帮为抽珍21%、珍眉41%、抽贡和贡熙16%、正副针眉20%、虾目2%;婺源大帮为抽珍14%、珍眉22%、抽贡和贡熙38%、正副针眉26%”。 之所以举这些例子,是因为钱樑先生认为:“解放前的这段时期,因没有上海土庄茶的干扰,茶批最正常,且是钱樑先生在1938~1939年间亲自参加收购评价和在港主持外销的情况。成品茶品质较好的屯婺祁大帮,抽贡、贡熙产品都占30%以上,多到38%;较差的歙县大帮、抽贡、贡熙则只占16%。这说明抽贡、贡熙提取多的,眉茶质量也随之提高,而在总的价格上也有裨益。当时各花色收购价格都分五等九级,抽珍按品质高低中准价为每50公斤95元,高到120元,低限60元,不及格的还可降低;珍眉中准价为65元,高可到90元,低到49元;抽贡中准价为70元,高可到92元,低可到52元;普通熙春中准价为40元,上可到51元,下可到29元,有不少内质好的大帮中的抽贡、熙春价格比内质差的大帮中的抽珍、珍眉价格还要高”。

     钱樑先生还根据自己保存的资料,披露了熙春茶在当时的卖价;他说:据我手中存有的资料,“贡熙中上级(抽贡)每50公斤111.25元,中级80.20元、中下级59.50元、普通级42.25元,而珍眉上级140元、中上级111.25元(以上为抽珍价)、中级82.50元(包括部分内质差的抽珍)、中下级71元、普通级53.75元,价格基本与抽珍、珍眉差不多。而当时的平水一号珠茶为60~82.5元,二号、三号珠茶为38~50元,就是说比平水珠茶的价格要高得多”。

     钱樑先生说,“贡熙类产品50年代的价格也是最有利的,当时眉茶出口换汇率一般平均已在3元以上,珠茶为2.7元左右,但贡熙类产品都在眉茶、珠茶以下,特贡不到2元,是经济效益最高的出口绿茶品类”。 

 记:

    “熙春”茶自诞生以来一直是身价不菲,并和松萝”、“屯绿茶一起创造了风靡世界的奇迹。也正是“松萝”和“熙春”茶厚重的历史积淀“松萝”和“熙春”茶成为了中国历史文化名茶,同时也成为了中国茶叶品类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这无疑值得人们借鉴和学习。 对于时今的人来说,如何把茶和民族文化、民族感情和民族气节深深地联系在一起,让国饮成为世界之饮,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综观“熙春”茶风靡世界的历史进程和巨大荣誉,我们应该从“熙春”茶中传承什么、得到什么、弘扬什么?想来,一方面是应该以严肃的态度和敬畏之心,恢复、保护和尊重传统的中国茶叶;另一方面是应该利用人类创造出来的科学技术,瞄准现代生活需求,打开创新思路,理性取舍得失,真正让茶叶这个天地灵物致富茶农、造福人类!


【(摘自2016年6月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郑毅安徽黄山),系徽茶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父亲的“茶道”(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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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好茶,却从不花钱买,就喝他自制的野菜茶。

春暖人间,大地苏醒,山山岭岭的苦菜、婆婆丁从泥土中钻出点点新绿,父亲就赶在清明节前,天天采挖,因为过了清明野菜就会开花,失去了鲜嫩清香的味道。每天,父亲就将采挖的苦菜、婆婆丁洗净晾干,尔后文火翻炒,制成苦菜茶。苦菜茶的味道极好,淡淡的苦味,溢着泥土的清香。据说苦菜茶有着很好的保健作用,可以预防贫血,消暑保健,对维持人体正常的生理活动,促进生长发育和消暑保健有较好的作用。

夏季当头,山山岭岭的石竹子花尽显风韵。这时,父亲又忙着采挖生长于山崖石缝中的石竹子,回家精挑细选,制成石竹子茶。炎热的夏季,父亲就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泡一杯色泽翠绿、香气馥郁的石竹子茶,摇一把蒲扇悠闲地纳凉。石竹子茶的药用功效也极好,能有效地填补体内的钾、锌、维生素,可清热解暑,消渴利尿,明目去翳,养肾气,止霍乱。《本草纲目》称:石竹味苦寒、无毒,对治疗关格诸癃结、小便不通、出刺、下闭血、逐膀胱邪逆有良好作用。

父亲不仅春夏制茶,还在晚秋采摘桑树顶尖的嫩叶,制成极具保健作用的桑叶茶。桑叶茶的保健作用主要是消热凉血、清肠排毒、平肝明目、利尿通便、降糖、降压、降脂、抗肿瘤、下浊气。

而今,父亲年逾七旬,依然乐此不疲地自制着野菜茶。我怕累着父亲,就给他买了一些上好的茶叶。父亲却看也不看,埋怨我净瞎花钱。我问父亲,现在日子好了,买点好茶叶享受一下吧,您为什么还对野菜茶那么钟情。

父亲说:“庄稼人的命硬,享受不了那些高档东西。我制作野菜茶,一来是喝惯了,二来也是为下地锻炼锻炼身体。你看,我喝野菜茶,一年到头无病无灾,身体硬朗。”

我好像领悟了,临走时,我专门要了父亲自制的野菜茶。回家泡上一壶,还别说,真的是甘醇爽口,渐渐地我们也喝上瘾。我有时还拿一些给单位同事尝,同事们喝后都说,野菜茶鲜爽浓郁,清香无比,唇齿留香啊。

后来,我就经常回家向父亲要野菜茶,父亲就边给我装袋,边乐呵呵地笑着,笑得很开心!摘自2016年6月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魏益君山东临沂),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



 

石家庄瑶瑶老师的少儿茶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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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待客之道

总和有着绵绵不尽的纠缠,

人人都爱奉茶之道

却不知少儿习茶亦是童蒙礼学





站在茶席旁观茶汤起伏

幼童中沐浴,很是享受,

文化基枢,无礼不成

茶中悟道,明礼经世

在起跑线上的一杯茶是培养小孩的恭敬心





伴随着悦耳的琴声听,看着一片安静的世界。

不醉人人自醉。

以茶礼入学,从经典茶书致知格物

塑造一个完美的亲子家庭关系





瑶瑶老师说:

让小孩学会泡好一杯茶

把这杯茶带回家

奉给爸爸妈妈

奉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刘瑶老师和她的小学员们。


 

《吃茶去》杂志2018第3期(电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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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茶去》杂志2018第3期现已印刷出版,现将电子版分享给茶友下载阅读。

【点击下载:《吃茶去》杂志2018第3期


2018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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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茶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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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云南旅游,看到一棵千年古茶树,很好奇,围着茶树转来转去转了好几圈,树冠硕大,树杆粗壮,千年不死,成为古茶园里珍贵的文化遗产。

围着那棵古茶树做冥想状。

滚滚红尘之中,每一个人都会有那样的时刻,一个人在内心的旷野上奔跑,情绪像一片散乱沙子,像一堆无头的棉绪,像一湾波动的湖水,扰不住,理还乱。

炎炎夏日,窗外流火,车水马龙,一片喧嚣,内心烦乱焦躁,拥挤得没有一丝缝隙可觅得片刻安宁。

寒冷冬日,狂风怒号,黄沙飞扬,天空低垂,内心冰冷彻骨,荒芜得没有一丝温暖可寻得一夜恬适。

寂寂长夜,一弯冷月,遥遥天际,清冷无边,内心里抑郁忧伤,风干的没有一丝念想可垂得一日慰籍。

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波动,这样的际遇,相信每一个人都曾经有过,滚滚红尘,苍茫岁月,毕竟谁都不是方外神仙,毕竟谁都是行走人间食五谷生五味的凡人。

沧桑浮世,生活着,忙碌着,奔波着,总会有各种不同的际遇呈现在眼底,浮华功利的社会,被欲望左右着,被声色追赶着,被各种诱惑驱逐着,身不由己,汪洋其中,几度沉浮,直至精疲力竭,却抓不住一棵救命的稻草。

悲伤,抑郁,孤单,寂寞,疲惫,不堪,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攫住,这样的时刻,心浮气躁,六神无主。当然,也不是无药可解,其实,只需一盏茶,一盏淡淡的清茶,便可烟消云散,云在青天水在瓶,各归其位。

也许有人会问,一盏茶会有这么大的疗效?真的有,不信你试试。

静日生香的午后,夕阳残照的黄昏,月色清冷的午夜,不拘什么时候,不拘什么辰光,一个人,或三两个知己在一起,烹茶煮茗,弄水闻音,看杯中茶叶,缓缓舒展,慢慢生香,在沸水中跳舞,恣意聚拢离散,观其上下沉浮,感悟人生荣辱。

都说是水给了茶叶第二次生命,从茶树梢上的一抹嫩绿,缱倦成茶叶罐里的一生苍老,然后在滚水中重生,片片新绿,在滚水中舞蹈,尽情绽放,恣意舒展,氤氲之中流动着袅袅清香,闻之清爽欲醉。闻香观色,是喝茶前必做的功课,不闻其香之清淡雅致,不观其色亮泽圆润,倒不如不喝。

茶之入口,苦中有涩,涩中有回甘,慢慢回味,有一缕清甜,在喉中渐渐绽放,在舌尖上缓缓盛开,意韵绵长,醉意朦胧,芬芳馥郁之气息在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里潮涨,涤尽烦恼,褪尽浮躁,倾尽忧伤,散尽抑郁。

茶不是药,可是一盏清茶的确会让我们在迷失中找到来时的路,会让我们在烦乱中渐渐安静下来,会让我们全身上下散发出清淡雅致之韵味。

茶中滋味唯有饮者知,不喝茶的人很难体会茶的好,因为茶的好,说不清,道不明,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因而有了茶道之说,有了茶文化的传承,有了茶与禅的参悟。

小小的一片茶叶,千年不逝,每一片上都凝聚着日月雨露之精华,都汇集着山川河流之毓秀,千年古茶,香魂一缕,浮华淡尽,苍阅流年……

一盏清茶伴人生,清馨淡雅才是人生至臻至纯之厚味,千年古茶浮世香,沉淀千年,不过是为了一瞬间的绽放。

在古茶园里徘徊半晌,千年不死的古茶树带我们穿越,回首,几千年的茶文化一路伴随着我们,心情浮躁时,幸好有一杯清茶。

【摘自2016年6月1日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积雪草(辽宁大连)】

 



 

私房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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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榕榕的私房茶,似意犹未尽,便再也难忘。

之前我喝过的普洱茶,大多是以山头或村寨命名驰名的,如冰岛、班章、易武,虽品质比价不同,也只是树龄芽叶的区别,味道回甘基本是一个路子,常品饮的人,一喝便知。

自然,就是这些名品也参差不齐,有大路货,也有私人订制,片堆的、单株的,百年古树和千年古树之别,纯料的和拼配的,品饮的和收藏级的,愈来愈弥足珍贵,能见识品尝一泡,那真是有福了。

至于更具个性特色的私房茶,也早已如雷贯耳了,但究竟起源于何时,像私家菜一样源缘流长,还是像私人订制一样,只是近年的事,我没有考详过,还真的不好说。寻茶的人,都有自己拿手的私房茶,收藏的人自不必说,就是过去也号称藏有别人没有或少有的私房茶,两种私房茶有关联,但似乎并不完全一样,前者更注重自己独特的创意,后者却强调体己珍贵。寻茶拼配的私房茶,是真正的高品质的拼配,像私家菜一样,配料是秘制的,神神秘秘,有别人学不来的特色。譬如我早年吃过的源于清光绪年的谭家菜,后来吃过的毛家菜,但近年私家菜馆遍地开花,难免鱼龙混珠,尝过后,大失所望。因此,推及到如雨后春笋四处冒出的私房茶,我想而怯步,不要说望了,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不敢轻易品尝,怕名不附实,太过失望。还以为一切不过如此,走入误区,或干脆不走了。

在文人圈,我算一个茶人;在茶人圈,我大概还算一个文人。承蒙抬爱,我给一些寻来的私房茶起过名,释过意,自然也品尝过,其中的奥秘或者说诀窍,我是深深知晓的。说实话,真的不敢恭维,这种私房茶已加入太多的商业运作,变味是情理之中的,不足为凭。

每年采茶季节,那么多的寻茶着从四面八方涌入,怀捶着不同的梦,性格品行又千差万别,做出不同的茶,原也在情理之中。真正的好茶并不多,源于各自的局限。

我没遇见,并不等于不存在。我向来相信,真正意义上的私房茶还是有的,只是机缘未到罢了。像从前,或者说几十年里,我一直喝茶店里的大路普洱茶,且多是熟茶,生茶尝过几泡,购卖过两提金瓜,又苦又麻又涩,一直丢在博古架底层,说是养着,但我疑惑,养到猴年马月,恐怕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霉味。但那时孤陋寡闻,还以为所有的生普洱都是那样的味道。先入为主,以至于好多年里与其它的生普洱佳品失之交臂。直到去年喝了高家寻茶珍藏的一些极品,譬如千年冰岛、帮骂、懂过、大户赛等,一下子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天地,仿佛訇然中开,别有洞天。原来普洱茶的世界如此五彩缤纷。那味道,那汤色,甚至条形色泽,无不令我着迷。甚至有一种冲动,随着他们踏遍千山万水寻茶去,然后沉静下来,写两部茶书,一部是寻茶记,一部是品茶录。后因种种缘故,雄心未果,但对于真正的私家茶,或者说自成特色的私房茶,我还是很神往的,渴望一尝。

机缘总是眷顾有心人的,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但那确实是一个偶然。

素女会微友桂发了篇茶文,图文并茂,描写素女会杭州分会举办的品茶会,其中品鉴的茶品生普四君子引起我的关注,这款以梅兰竹菊命名的茶饼,很雅意别致,小巧玲珑,大有君子之风,对茶汤色味道她们也推崇备至,说绝对值得一品,还留下供茶人也事素女会员榕榕的微信联系方式。出于对素女会的信任,对桂的敬重,因为我知道那是一群超凡脱俗的女孩子,穿麻衣汉服,玩琴棋书画,对茶尤其钟爱,有很高的鉴赏力,我就加了榕榕的微信,谈茶论道,她说,你是桂的朋友,品味自是高雅,末了爽快地提出先寄一点样品,尝过再说。这也正是我乐于接受的方式。几天后,快递送来了样茶,果然不同凡响,单那清利大方的牛皮纸包装就是我喜欢的,中间留有玻璃纸透明天窗,里边的茶看得清清楚楚。我先泡了2013年四君子散茶,清香绵柔,回甘恬淡,绵里不乏刚劲,的确蕴含着明显的君子之道,若梅,若兰,若竹,若菊,和我喝过的任何一款生普洱都不一样,是典型的私房茶。放下茶杯,我就联系榕榕,速寄一套四君子茶饼,她又向我推荐了一款老白茶,就是月光白,是那父亲亲手秘制的,那香气,那甘甜,一言难尽。月光白我品过,是有种月光清辉的韵味,但榕榕居缘茶的这款老白茶自是不同,撬饼时就闻见四溢的花香,和我喜欢的帮骂老坨茶浓郁的香气很相似,但不仅仅是玫瑰味,还多了其它的花香,冲泡时香气更浓,多了些水润。汤色绝美,酒红透亮,初入口有古树滇红的滋味,细品有些微老熟茶的味道,但回味时多了古树生茶的清爽甘甜。一连几天,都是老白茶,喝了就放不下,每一次的品饮,体味都不同,汤色由红到金黄淡黄,愈来愈甘爽,香气时隐时现,一直弥留在齿唇上。和榕榕谈起品饮老白茶的感受,她也对这款茶情有独钟,相当自负,感叹道,若是再存放一半年,会更好喝的。这我信,也想象得出,其汤色口感与现在自不可同日而语,不过现在就已经很够味了,完全可跟我喝的陈化三年的生茶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及。她问我,那两款私房茶尝了没有,是今年春天的拼配茶,香气很特别,口味虽重,但感觉特别舒服。等寄那提老白茶时顺便赠你一饼尝尝。其实上次寄赠的样茶中就有私房茶,是散茶。撬了一小块,泡满了壶,的确如榕榕所言,是别一味道,那种浑厚甘醇非其它茶可比。更重要的是,她们居缘茶的私房茶,性比价相当高,与其他茶店比,真正是物超所值,出乎我的意料,尽管我知道茶的水痕深,但还是特高兴。喝到真正的好茶本身已是一种福气,遇到实价,那更求之不得了。      

 

回想我的品茶历程,几十年恍若烟云,但近年还是清晰的,每一次特别的品饮,都历历在目。心底,不免有些疑惑,真正的好私房茶多了去,但如此公道的茶价茶人就不多见了,也许很多,只是我没有遇到。短短的十几天,我心甘情愿地够了三提茶,这在我是前所未有的,倘若说开始还是出于对素女会的信任,之后完全是自我感觉了,很舒畅。有一家普洱老店,我常常散步过去,或观赏茶器,或坐下品几杯,店主也是位寻茶人,每年春天都要到云南茶山转一转,寻些普通古树茶,压成茶饼茶砖,也算精细,店主人厚道,茶价也适中,但他也承认,就是这样的价格和价值,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榕榕的居缘茶,从茶品而言,无疑要高一个档次,但茶价却是这家店主无法向背的,除了批发和零售的关系,似乎还有许多我所不知的原因。在店主的店里,我看见两册精美的宣传册,是有名的雨林古茶坊的,茶品及包装,的确美到极致,看一看就沉醉了,不要说收藏。但那天价,真的让人望而生畏,起码像我这样的茶人,或者说爱茶人,连买的想法都不敢有。自然,店主也不敢代理,他坦言,真是好茶,千年古树茶,可代理不起。尽管他的店里也有几千一个茶盏的镇店之宝。

交往久了,偶尔也谈起她的居缘茶,也谈起她和雨林古茶坊的缘源。榕榕的语气是平静的,所以做不了土豪茶,只能辛苦些做私房茶,凭品质和价位籯得老客户的信任,一边做茶生意,一边玩茶,大概是遗传基因或氛围影响,她本身也是个嗜茶的女孩,遇见好茶就不想错过,坐下来忘记一切来静心品饮。自然和许多素女会的会员一样,很雅韵,茶只是其中的一项爱好。她南宁的居缘茶店,也已走过七个春秋。她店名就很有意思,居,缘于茶,有了茶缘,就居而慢品。她是湖南人,祖辈以茶为生,为了寻茶,千里迢迢追寻到云南,他哥哥已娶了傣族姑娘,成了地道的普洱茶农,经营着自己的茶庄。她姑姑的女儿在做普洱茶中结识了台湾茶商,已远嫁到台湾高山茶园,就是她自己也选定以茶为事业,终其一生了。                             

 

知道这些后,我就有些释然,在这样的茶世家里,深受茶的熏陶,有超然的茶理念,做别一样的私房茶,游走于寻茶人和茶人及茶商之间,举重若轻,游刃有余,是很自然的事情。

今秋,明年春天,榕榕的居缘茶庄,又会寻见推出什么样的私房茶呢?午后,静享着她的私房茶,我常常这样想,思绪就不免飘远,飘到遥远的古茶林,仿佛看见一个姑娘,舒伸纤纤玉手,舞蹈般摘茶叶,音乐水一样飘起,起伏弥漫。那姑娘很像茶人榕榕,笑意盈盈,阳光灿烂。

我还是要说,由衷地说,榕榕的私房茶,素女会茶人品鉴后竖起大拇指说好,细想想,又岂是一个好字了得。里边的确蕴含着很朴素而又深奥的茶禅义理。一茶一味,禅茶一味。好茶是吃出来的,吃茶去。

    【摘自2016年6月1日《吃茶去》杂志;静子山西大同),作者系山西省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乡村拾遗》《镶嵌在记忆深处》

 



 

喝茶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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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偶然的机会,去沂蒙山区看望一个多年朋友的老父亲。
  也许是朋友早就给家打过电话的缘故,远远地在离朋友父亲家的路上,我就发现了他翘首期盼的老父亲,老人在临近路口的位置上等待着我们,也不知道他在路口等了多长时间。也许是离外多年的缘故,见到朋友的父亲,心里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自然多了一份亲近感,也似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一样的伫立街头,一样的舐犊情深,一样的含辛茹苦,一样的望子成龙,一样的人前满足,一样的背后孤独,一样的渴盼团聚,一样的忍受着离别的无奈。孟子说:“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也许是自己也早已成为父亲,才更多地理解了父母,才懂得了儿女在父母眼中的位置,也知道了如何才能让父母欢心。多年的在外漂泊的生涯,已使我和朋友结下深厚的兄弟般的情谊,某种程度上讲,去看望他的老父亲,也有一些替久不在家的朋友尽点孝心的意思。
  朋友的家,就坐落在一座山脚下,木制的窗户、红砖、红瓦和木板子夹成的篱笆墙,看上去至少经历了50多年的风雨,已赶不上时下新农村建设的步伐。但这老屋一下子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老家,尽管两个家庭的环境、背景和人员组成截然不同,但我好象也看到了彼此童年的影子。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树、这里的鸡、这里的鸭、这里的犬吠……,都是这么的熟悉、这么的自然、这么的亲近。



  朋友父亲热情地把我们引到家里,屋里已摆放好炒好的瓜子,还有两盒平时舍不得抽的名牌香烟。老人殷勤地让我们抽烟,见我们都不吸烟,又失落般张落着沏茶,好象我们这个年龄不应该不会抽烟似的。这时,我注意到了这把用来沏茶的茶壶,这茶壶是现在市面上少见的紫砂壶,可能经常沏茶的缘故,壶把和壶盖已被手磨得发亮,无言地述说着历经的沧桑。看着朋友的妹妹(已经是5岁孩子的母亲),打开铁制的茶叶盒子,取出一撮说不出名字的茶叶放进茶壶,又倒入暖瓶里的开水。她拿出事先洗得透亮干净的茶杯,一一在圆桌上摆好,又把茶壶里的水轻轻倒入一个茶杯,接着把本以为要呈给客人的这第一杯茶水又重新倒入壶内。少许时间,她才开始逐个往茶杯里倒水,茶翻滚着透露出清澈的绿色,随着袅袅的热气飘出淡淡地茶香。不知什么感觉,我突然象回到了记忆中的童年和童年的老屋,是这茶香引起了我久违了的思绪。在这沂蒙山深处,依然保持着我小时候农村老家沏茶的程序,这一古老而又简单,又容易引起人们回忆的喝茶待客的方式。我不知道这是茶道的雏形,还是茶道的简化,但来客人敬茶、喝茶分明传递着待客的基本礼节,保留着、延续着农村古老的待客风俗。当然,茶叶的好坏也反映了主人家的经济状况,但不管如何,家里来了客人,喝茶这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或说是重要内容。喝茶就象宴客必有酒一样,传递着主人好客的心情,承载着主人和客人之间交流沟通的桥梁。
  我喝茶的历史,还要追溯至上小学或是刚记事的时候开始。那时,爷爷有一手好剃头手艺,年轻时就四处奔波,大半辈子的漂泊,已经过上了含饴弄孙、子孙绕膝的田园生活。家里说不上富有,但爷爷有存款、爸爸在村里党支部书记、妈妈会给村里人做衣服,这些已足够让村里人羡慕。八十年代初的农村是贫困的,但我们家里的这帮小孩子们,却并没有感到经济上的拮据,可以说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童年生活。
  上学了,课间休息时间,我和弟弟妹妹约好似的跑回家,因为爷爷早算好了时间,已经把茶沏好,凉在家里院子中间那棵大槐树下的矮桌子上。我们跑回家中,不管是那一个的碗端起来就喝,有时甚至一口气喝个三碗两碗的。一旁的爷爷,一边拿着蒲扇驱赶着苍蝇,一边嘴里喊着“别急,别烫着,有的是……”。那茶是清凉的,那茶是解渴的,那茶是温馨的,那茶是避暑的,那茶是爷爷的拳拳之心,那茶是爷爷的殷殷之情,那茶是我们童年的期待,那茶又是我们童年的加油站。喝完茶,我们又都一阵风儿似的往学校跑去,背后是爷爷的“慢点,别磕倒了……”。
  爷爷是慈祥的,是爱护他的儿孙的,有时他的那种宽容简直没有原则,也许是多年在外的漂泊,他太需要家的慰藉;一个人长年在外的孤独,使他害怕失去家人中的任何一个。就是我们犯了错误,他也都能以笑容相对,他象欣赏件件作品一样欣赏着我和弟弟、妹妹们,在他的眼里犯错误的孩子也是可爱的。也许就是这种心境,我的爸爸和爷爷始终没有分家,一直和睦地相处着。虽然到我们这一代已各在天涯,但这种家风和传统在我们身上得到延续,并埋下深深的种子,影响着我们和我们的妻儿。
  现在来看,我包括我的女儿愿意喝茶,都是得到当年爷爷的遗传。因为我爱喝茶,所以女儿喝茶的历史也早些。记得女儿小时候,她睡的早,突然醒来说口渴,我顺手把自己的茶杯端过去,女儿用小手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地连喝几大口,又把杯子推给我,非常麻利地躺下,很快又睡着了。
  喝茶对我来说,也成为工作、生活的必需,上班时沏一杯清茶,接打电话、看文件、资料或是在电脑上写东西之余,顺手取过茶杯自然不自然地品咂一口,非常惬意。晚上在外面有了应酬,喝多了点酒,最想念的也是妻早已泡好的茶水,回到家里喝上几杯,解乏也解酒。这几年,随着年龄和越历的增多,我涉猎的茶的品种也越来越多,花茶、绿茶、普洱茶、龙井茶、乌龙茶等等都喝过,前段时间愿意喝铁观音,最近又恋上了龙井。业余时间我也陪朋友喝过早茶和晚茶,品过蒙古族的奶茶、白族的三道茶和藏族的酥油茶,也随朋友到茶楼泡过功夫茶、喝过午后茶,但都喝不出爷爷凉在大槐树下的大碗茶的味道了。当年爷爷喝的茶叶,不过是在农村供销社买到的普通的散装茶叶,现在也不会超过几十元一市斤,但那茶香已深深地扎在童年的记忆里,那茶趣已成为我们后辈对爷爷莫大的怀念,成为对老家深深的眷恋。
  今天,到了朋友家,看到这沏茶的程序,品着这山泉沏出的茶水,又好似回到了童年,但这茶的味道也已不同于儿时的味道。只是感到,这老屋、这茶香、这热情让人怀念,让人感动。
  离开朋友的家,看着越野车两旁闪过的茂密的林木,偶尔路过的小溪流水,望着远方弯弯曲曲的出山的路,感慨我的朋友能够从这样的大山里走出来,确实隐含着不为人知的艰辛和不容易。
  车,走很远了,我还在想朋友家那清澈的茶水,还有那爷爷凉在大槐树下的大碗茶……
       【摘自2009年第3期《吃茶去》杂志;作者:王涛湖北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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