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鄂西五峰西部的土家小镇。贺龙将军在此战斗了几载,建立了红色根据地,成立了苏维埃政权,就连仙女云游到此处,见满山洁白的茶花,也动了凡心与此终身厮守。那曾辉煌一度的标语口号和挂过梭镖、大刀的吊脚楼,以及仙女采花的采花台,早已荡然无存。唯有那久远的名字——采花和那漫山遍野的茶树愈见葱郁,与小镇厮守始终,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来到小镇,就像走进停泊在浩渺碧水中的客轮。那由绿色般诗行组成的万亩茶园,就是浮载这船儿的波涛大海。山风起时,绿波拍峰涌岭,涛声滚滚,几十里连绵,其景象比大海的波涛还要壮观,更是迷人。
千百年来,茶叶奏成了小镇人生命的主旋律。因为茶,小镇人的生活,才有了鲜艳的色彩,才有了诗意盎然的内容。然而,在三十多年前,这里的人们却守着茶树饿肚皮,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这里就变了,妇女创业基地、计生扶持项目、生态建设基地的崛起,一年一个变化,变得让人难以置信。街市上,茶站、茶厂里转动着的复干机、揉捻机、烘干机、平台灶等制茶设备,点缀着小镇的繁华。在油布撑起的布苫下,坐着摆小摊的小贩,捧着“老板杯”不时抿上一品茶汁,在悠悠回味中招揽过往行人购他摆着的茶叶样品和花茶绿绿、大小不一的包装盒。小巷里背着茶背篓、提着茶板凳的采茶姑娘,欢笑如木笛般悠扬,走向镇前映着茶影的泗洋河。
运送茶叶的男人,快步如飞,展示出茶叶般坚韧的身躯。坐在茶馆的老人家,含着马棒烟锅,几个一堆侃侃而谈着远古和将来。戏耍的伢子们,欢叫着冲向镇外的茶园,唱着自己偷偷地听大人唱而学会的山歌——
“高山顶同一树茶,年年摘来年年发,头茶摘了斤四两,二茶摘了八两八,送给幺姑娘做打发……”
来到茶农家,吊脚楼外的扬杈、晾衣杆和晒茶用的竹卷帘形成一个别致的立体构图。推开堂屋门,茶香的涟漪,又荡漾满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堂屋正中贴有“少生优生多种茶,小康生活富万家”的大红对联透着喜气;过梁上,吉祥的茶花形“满堂红”油灯高悬在上面。八仙桌玉立厅中,陶制的古色古香的茶壶、茶杯摆在桌中,杯中茶香溢满四处。厢房里放着的采花的茶背篓、板背篓、粗背篓……还有挂在墙上的茶剪,放在墙角的茶板凳,厨房里的角落,堆着又干又燥又结实的枯茶枝。
茶叶是小镇的依傍,茶叶更是小镇人的经济命脉。从八十年代“走科技兴粮稳路、走科技兴茶富路”到九十年代的“打造茶叶专业茶乡”,再到二十一世纪初的“打造绿色生态茶乡”,这一步步起来,正是小镇人把茶叶看成衣食父母的通俗表述。
很早很早,这深山小镇就开始了“雨季繁荣”。每年春夏,是小镇人最忙碌的日子。他们制茶、采茶、接待从山外千里迢迢赶来的商贩。小镇人要赶在“清明节”前后,把茶叶送出山外,换回油盐、火柴、百货、布匹。当一条“之”字形的公路伸进了小镇,小镇人便闯进了都市,不仅推销茶叶,还把当地悠久的茶文化介绍给了城里人。小镇人,揭开了茶叶历史性的新篇章。
随着乡镇企业的崛起,采花毛尖集团化的公司运营融入茶叶企业经营,茶叶开发越见红火,响应计生国策后少生优生的土家妇女从繁重的家务里解放出来,从绿色革命开始,镇上运出的一车车茶叶,国际博览会和“湖北省第一茶叶品牌”等等金奖好评,人们可以看出,茶叶变了,变成了受市场欢迎的千姿百态的新产品,开发的毛尖芽茶、虎狮系列茶、毛尖王、珍眉等系列名优茶变成了小镇人通往小康富裕之路的金桥。当百名茶叶推销员在全国二十多个大中城市开设了“窗口”时,小镇也悄悄地从产值64万元上升至一亿元以上。
小镇有数不尽的茶,就犹如一部读不尽的现代《茶经》……
【摘自2016年第5期《吃茶去》杂志;作者:葛冬梅(湖北五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