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等的是一个懂它的人，人等的是一杯倾心的茶。愿茶能等到那个懂它的人，人能等到那杯倾心的茶。”一个爱茶的诗友，发给我他刚在朋友圈看到的语句，我及时回复：不用等，我正在吃。吃茶，是我们家乡民间古已有之的叫法。
此时此刻，我和“清溪文社”的同仁在新岩山顶的“松香苑”。暮秋的风，翻越好几个山头而来，在近处吹响叶子，浓郁的乡野气息令人心旷神怡，何况还有好茶。围坐在大木桌旁的我们，因茶而静，泡茶的刘总，让我想起一句歌词，“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不仅如此，还温文尔雅。
“来，闻一下。”其实，在开水热遇茶叶的刹那，清香就扑鼻了，我做个一个深呼吸。一只手又一只手拿起杯盖，在各自的鼻孔前晃晃，又把它放回原处，我们露出满意的微笑。一人一小杯，入口润喉进胃，抵达心头。一遍，又一遍，我们喝的是她亲手制作的叫“自然界”的有机茶。有机茶，你熟悉吗？百度上说，有机茶是一种按照有机农业的方法进行生产加工的茶叶。在其生产过程中，完全不施用任何人工合成的化肥、农药、植物生长调节剂、化学食品添加剂等物质生产。是一种无污染、纯天然的茶叶。这样的好茶，谁会不喜欢，可惜这样的茶数量少，不是随时可以喝到的。
再一杯，我说：“这茶，清亮，翠绿，甘醇，有大地的气息。”他们笑而不答，有时真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好，刘总也许猜出我们这些文友的心思，她说：“我们来喝一杯有故事的茶，叫妃野。”又说：“你们是喜欢先听故事，还是先喝茶。”我说：“喝喝，就好，这茶是这里生产的，等下我们一起去寻找。”有的说，一边讲，一边喝。有的说，先去寻找，等下再喝。刘总只是笑，没有说话，这样的场合，真有意思。
开饭啦！门外有人在喊，我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民以食为天”。丰盛的农家佳肴在我们的舌尖上舞出别样的感觉。吃完饭，我们谁也没有提起喝茶的事，就出发了。
山路弯弯，顺势而上。鸟鸣阵阵，时远时近。踩着落叶，迎着秋光。我捡起一个裂开的松果，摇呀摇，摇出几颗松子，落在草丛中，我期待在它们落地的地方，多年后，有几棵挺拔的松树，我再一次来，一眼就认出来。我随意地站在松下，吟诵自己的诗作。
正想着的时候，他们正在为一棵松树拍照并大声议论。这树真的高大，直径该有半米，从山腰长出来的，我们看到的是腰身，直挺挺，它的底部应该更大。抬头而望，旁逸斜出的枝杈明显高出周围树木的顶部，是“大哥大”。旁边有零星几棵，我猜是它们的子孙了。低矮山芼的身子上有变色的松针，而松树上的叶子郁郁葱葱，枝条满满的沧桑感，它的皮一层又一层，欲落没有落下，想要飞起来的样子。
就在上午，我们上山的时候，我虽然很专心地开着车，但还是注意窗外闪过好多好多的松树，松树是常见的植物，习以为常。我倏然想起，刘总的产业叫松香苑。有这么多的松树，有悠久历史的阆苑岩，应该它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我问刘总，是不是这样，她笑了笑，然后夸我一阵，让我趾高气扬起来。我顿然觉得自己很有文化，很有想象力。这种而地而生的名字有地方特色和风味，更有对脚下土地的热爱。
五年前，我来过松香苑，我记得我们几个朋友发现一片松林里有几垄茶园，当时没有多问，只是记在心里，它们的年龄多大也不清楚。我向刘总询问，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说：“你说的是妃子庵前面那一片吧。”“什么妃子庵？”我感到好奇，这群山野岭，还有妃子来过。她说书上有记载的，我更惊奇了。
真有简单的记载：关于阆苑岩的叙述的最后有一句话：“去堂西百米本有一庵，相传乃一位敢谏的妃子被贬至此所建。现残垣断壁处仍汩汩流淌一眼细泉。”
加快了脚步，路边的小黄花也笑了。我走在最前面，拐了两个弯，路平直了，左边是绿油油的茶园，右边是树林，随便一处驻足，可以看到日新月异的县城。
我扒开芒草，踩着松针，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几十步，群松掩映下的一棵又一棵老茶树，赫然站着，并没有欢迎我的意思，阳光透过树梢照下来，一片斑驳。它们到底有多老，跟着我后面而来的文友使劲地猜着，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年龄，就像不知道哪个敢谏的妃子一样，但我们还是来了兴趣，摸摸它们的叶子，握握它们的枝条，和它们比高，看树下的土，看周围的松树，好像要把它们全部装在心里带走一样。我索性坐在茶树旁，能来个美梦多好呀！白日不允许做梦，不远处有一座一层的建筑，黑瓦，青色花岗岩砌成的墙壁，有门没有门板，周围杂草丛生，似乎要被淹没，这是传说中的“庵”吧，好像不是？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树，文友认出来是杨梅，刘总补充说：是公的，只会传粉，不结果，那母的在哪儿，没有人知道。
我们一路谈论，顺着茶园中的路向上走，因为就在茶园的顶部的丛林里，还有一片老茶树。
到了， 大家再也没有刚才那样好奇了，而我依然兴趣盎然，独自钻入茶园，他们为我拍照，还要我做不同的动作，我都照做了，因为我的身边就是老茶树，就是大地的精灵，我很愿意和它们定格美丽的瞬间。
“我中午说的妃野就是这些老茶树做的，我们一年只在春天采一次，其它时候让它们自力更生，自然生长。”刘总从包里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小袋，在阳光下晃了晃，然后说；“这里面装的就是这两小片老茶树的茶，纯正的有机茶。”
就在袋子上面，一个古代的美女戴着头巾，穿着裙子，对着一棵茶树回眸一笑，右上方两个字“妃野”端端正正。一个飘然欲仙，一处传统明了。
真想就在此，来一杯“妃野”。
突然，一棵树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一只鸟腾空而起，飞向蓝天，而这棵松树，飘下稀稀疏疏的松针，分明是一小段又一小段褐色的线，而树上一片青色。动静结合，色彩各异，这是多么温润的组合，多么丰富的自然风光，更是一副古意和现代气息融合的画。我们在其中，老茶树也在其中。
此刻，放眼满山的秋色，已经先喝下一杯松下的“妃野”了。
听，松涛阵阵；闻，山野飘香。
【摘自2020年12月《吃茶去》杂志（总第73期）；作者：吴奋勇（福建省安溪）】
